此人入帳之后便先望見坐在上首的楊寬,連忙向楊寬躬身見禮。
河州、渭州本就地表臨近,楊寬對隴邊人士也并不陌生,先是微微頷首回應,轉又指著旁邊李泰對這李允信說道「今日帳內主事者李長史,乃你族名臣故太尉宣景公戶內長孫,我并不詳知你族譜牒輩序,你兩位自敘。」
那李允信這才將視線轉移到李泰身上來,而李泰也在饒有興致的打量著此人,不只是出于對鄉里同族的好奇,更是因為這個名字他聽過。
李泰知道這個李允信,并非來到這個世界才了解到的訊息,而是在后世便略知其人其事。李允信其人于史未有傳載,之所以名傳后世則是因為其人禮佛事跡。
作為四大石窟的麥積山石窟,其中最大的一個石窟又名散花樓,便是這個李允信在秦州擔任大都督時所建造的。散花樓的規模哪怕在后世游賞都令人倍感壯觀,可想在古代需要投入多大的人力物力才能建成。
瞧著站在眼前這個禮佛名人,李泰心中便氣不打一處來,這敗家玩意兒耗費那么大的人力物力搞佛窟,要是全都投入到他的盧大業中來坐地分股、裂土封王,不比造佛窟過癮
雖然說歷史上那佛窟是到了北周年間才造,眼下連個影都沒有,但也不妨礙李泰瞧這敗家子不順眼,心里便打算得把他榨干凈。
那李允信對李泰同樣乏甚親近感,盡管楊寬都點明了李泰的身份,他還只是欠身道「卑職見過李長史。」
聽到李允信壓根沒有與李泰攀關系的意思,大帳中頓時便響起了一陣竊竊私語聲。
雖然說一筆寫不出來兩個李,但隴西李氏不同族支間關系也是頗為疏遠。
特別李寶這一脈李氏族人,幾乎就沒有生長于隴西本土的經歷。當年李彥作牧本土,未見得對鄉里族人有多關照,而當其遭難之時,此鄉李氏族人也鮮有挺身搭救者,彼此之間近乎陌路,但此鄉隴西李氏族人卻也頗受連累,在當年死于叛軍的不在少數。
李泰的爺爺李虔同李彥便是嫡親兄弟,這一層關系自然也讓這李允信感覺不到作為同族的親近感。
李泰還未及開口,那李允信已經又繼續說道「李長史既欲化解鄉仇紛爭,應知此間故事,卑職不再多言。不知長史于此作何感想,但凡我李氏族類子弟,本也不想見土石填此溝嶺,更愿權氏賊族血肉填滿此間長史若能助成此番夙愿,則某共此鄉族眾必將叩謝此番深厚情義」
聽到李允信這么說,李泰不免怒極反笑,感情老子不跟你們一起干權氏的話,都不算隴西李氏子弟了的完全不把老子這個大行臺欽定的關西分李大頭目放在眼里啊不把你收拾服帖了,隊伍還怎么帶
「豎子口氣不小老子今便站在此間,你要將誰血肉填滿山谷」
李泰這里還沒來得及發聲表態,又有一名須發灰白的中年人沖入帳中,抬手指著李允信便怒聲喝罵道。
李允信自是不甘示弱,當即便抬臂握住佩刀刀柄,另一手則指著這人冷笑道「刀劍勤磨,正為宰殺權氏老狗」
在場眾人眼見雙方一言不合便要拔刀相向,頓時也都緊張起來,連忙起身站在相熟一方連連勸告,同時又不斷的皺眉望向李泰你既把這勢成水火的雙方招聚到一起來,還不趕緊解決問題
面對眾人一臉焦慮的盯視,李泰只是不緊不慢的抬手招了一招,不多久便有兩名甲卒抬著一個裝滿土料的筐籠送入帳中。
李泰站起身來緩步下席,走到筐籠旁便抓起一把里面的砂土,在手中一邊搓著一邊向左右拋撒,口中則笑語道「這便是溝中那座麩金礦內挖掘出來的礦土,的確是金質頗多,讓人動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