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趙彥深怒斥一句仍不解氣,直接下堂抓住趙彥深將他拉到自己桉前,指著那桉上高高的積卷怒聲道“奴眼看我在閑哪有時間去聽那兩拙人訴苦自辯大王收養你等于府,是為的讓你們共諸外員同聲共氣、相互扶掖”
“臣不敢、臣唯因所見晉陽上下群眾仍自憂恐前亂,諸在事者皆無心于事,誠需懲罰定論,人各領受,才可令群情安定。”
趙彥深連忙叩首于地,表示自己絕無結黨營私之心,只是就事論事。
畢竟受罰不可怕,晉陽城被禍亂成這個樣子,凡所留守在事皆難辭其咎,但就因為這刑罰遲遲落不下來,讓群眾憂悵猜測究竟是輕是重,使得人心浮躁難安。
這時候,坐在主位另一側坐席中一名中年謀士也站起身來,對著高澄作禮道“趙參軍久掌機要、精明于事,既然作此進諫,想必有其道理。世子在朝時久,府事淺有生疏,決斷亦需謹慎,并需采納群情。”
中年謀士名陳元康,高澄聽到這番話,臉上怒容才稍有收斂,歸席坐定后才又抬手喝令道“著那兩員入見。”
命令傳遞出去后,堂外兩人聞聲也都竊喜,雖然不指望從輕發落,但總好過就這么長跪僵持下去。然而當他們想要站起身來時,卻頓時因為手足麻痹而又摔落在地,要靠著衛兵們入前攙扶,這才顫顫巍巍向門內行去。
眼見兩人入堂,高澄直在席中伸手向著他們鼓起掌來,眉眼之間滿是譏誚,口中則冷笑道“相識不算日短,近來才知兩位好客,禮迎禮送,很有待客之道啊”
兩人聽到這話后,神情更是羞慚不已,各自以頭觸地并顫聲道“臣等職在留守,卻有負大王所托,使得賊人作亂近畿,實在罪無可恕、死不足惜,懇請世子降罪”
“既然知道罪無可恕、死不足惜,王駕歸來已有兩日,怎不見你兩位踐行所知”
高澄仍是不客氣的發聲譏諷。
堂下兩人聽到這話后更是無地自容,作為城防主要負責人的厙狄干本就自責不已,這會兒再被世子如此譏笑擠兌,當即便奪取身畔一名衛士佩刀,旋即便要回刀自刎,卻被旁邊衛士眼疾手快的給撲倒在地。
高澄眼見這一幕,眉眼間戾氣更濃,直從堂中行走下來,抬手抓住仍被厙狄干握在手中的刀背,口中冷聲說道“今先不言公事,姑夫你對我怨氣很深啊賊人捉刀向你,不見你羞憤投陣。
我今戲言兩句,竟讓你不欲生對。天地之間何其廣大,若真心存死志,何處不能遂愿但你偏偏自處我耳目之內作此姿態,是要以此陷我于失親不義”
厙狄干本就不以言辭心機為長,聽到高澄這一番誅心之言,心情更加的跌宕難平,以至于涕淚滿面、悲不能言。
高澄用力奪出厙狄干手中刀,持著刀背將刀柄遞向高岳,轉又冷笑道“清河公是否也需一刀”
高岳聽到這話后自是無言以對,只能深拜于地,將臉龐埋在兩臂之間。
見高岳并不接刀,高澄才又轉手握住了刀柄,揮起刀來直將那名失刀護衛砍翻在地并怒聲道“大意輕失自己的殺人之器,能不遭人反戮告他家人,喪葬撫恤資用皆入廣平公邸中收取”
堂內眾人眼見這一幕,無不噤若寒蟬,自有衛士面無表情的入內將那橫死當場的失刀衛士的尸體給抬走并將地上的血漬擦拭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