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里正打算在這宴會上將此消息公之于眾,然而轉頭卻見李泰已經是淚流滿面的抽噎起來,宇文泰心中便是一奇,連忙又關切問道“伯山為何此態究竟哪里不妥”
“不、不是臣、臣自己有感而發,傷情失態,請主上、請主上見諒”
為了保住自己的名號,不改叫作宇文勛那個破名,李泰也算是用上了心,自覺發揮出平生數一數二的演技,一邊抹去臉上的淚水,一邊瞪著淚眼向宇文泰叩首道“臣見主上如此關懷戶中郎君,因恐其教養欠缺,竟連臣這樣的少劣之徒都得主上折節款問。
主上用心之深,讓人感動,臣也因此倍思家君。舊年鄉居清河,臣無志于學,家君亦如主上這般待臣威中有慈,因恐臣行差踏錯、從惡如崩,引臣遍訪鄉里賢德居士,言傳身教、用心入微”
宇文泰聽到這里也不由得感慨道“懷抱小物既已脫胎成人,一舉一動都令親長牽掛。伯山倒也不必一味傷懷難當,你家君一番精心的教養,你總算是沒有荒廢,如今功勛顯著、馳名人間,無論你家君身居何處,想必會以此為榮”
“多謝、多謝主上開解,臣心中亦有此計。前之所以勇赴晉陽,除了報效主上知遇之恩,也是心存私計,盼能訪得些許家君聲訊,但訪問人數不少,卻不曾聞家君歸鄉消息,想是仍然流落于江湖之間。”
李泰講到這里便擦擦淚眼,轉又不無振奮道“臣也盼望后事能如主上所言,臣之薄名能借此事功傳揚于世,使我家君得聞來覓,讓我能夠于此鄉中悉心供養,不再苦受有失孝道的煎熬”
見李泰又振奮起來,宇文泰便欣慰的點點頭,只是再念及前事,便不由得有些猶豫。
這小子赤子心懷,當下正滿心幻想著自己名聲更隨事跡傳播于世,從而尋回父親,若趕在這一時節賜其新的姓名,雖然本意也是在關懷寵愛,但終究還是有礙這一份赤子之心。
于是他在稍作思忖后,便決定暫時放棄這一想法,并拍著李泰的背嘆息道“平日我也是安于本分,少羨旁人,但對伯山你是真的有幾分余意難平。我曾唉,罷了,此日盡情暢飲,勿再被雜事憂擾心懷”
說話間,他親將酒杯斟滿并遞在了李泰手中,看著李泰兩手捧住酒杯一飲而盡,便也大笑著陪飲一杯。
這一場宴會從白天一直持續到了夜半時分,到最后還是不知哪個人才醉后撒歡踢翻了帳中的銅爐炭火將大帳一角引燃,眾人才趁衛士救火之際而散歸諸營。
第二天,李泰這個生勐的小伙子酒醒的早,天亮便起床了,在營地中同部曲們玩著平地奪槊來進行晨練。
他這里剛練了一會兒,便見若干惠正緩步向此行來,便收起了架勢迎上前去,眼見若干惠扶腰拍額似乎不太舒服,便入前問道“使君是覺得哪里不妥”
“終究不比少年,暢飲一遭,幾天都免不了筋骨酸軟。”
若干惠聞言后便嘆息一聲道,望著李泰少壯姿態也不由得面露羨慕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