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導也察覺自家兄弟情緒有些不對,連忙開口輕斥道。
但宇文泰卻并不惱怒,只是抬手指著表情有些僵硬的宇文護笑語道“薩保這是埋怨我呢,怨我之前不準他統軍北去,以致錯過了一個創建奇功、名揚天下的機會。”
“我、我不敢”
宇文護聽到這話后,忙不迭翻身而起作拜道,他內心里還是非常畏懼叔父,這會兒被言中心事卻也不敢承認,只是頓首于地并澀聲道“阿叔待我恩情厚重,即便功名加身也無過于此。我知阿叔是擔心我深入險境,心中絕無埋怨,只是自恨自慚才力不足取信于人、難當大任”
宇文泰臉上仍然保持著笑容,繼續說道“我并不是在責怪你,反而還很高興。我家子弟并不因衣裝不華麗、飲食不豐美而耿耿于懷,但卻恥于功業不就、威名不彰,家風如此,能不興盛”
說話間,他從席中站起身來,緩緩行至宇文護身前,彎腰將之攙扶起來,拍著他肩膀笑語道“但若說乏甚表現、不堪夸獎,薩保卻仍看輕了自己。親長皆勤于外事,戶中事如果沒有你來支撐,恐將家不成家
外事有群才待揀、可以用賢黜愚,但唯獨門戶之內,若無薩保分憂代勞、事更付誰薩保能為我將家事料理周全,使我不必分心回顧,單此一樁,席內群徒誰又能將你取代”
“阿叔,我、這本就是我應該做的,實在當不起阿叔這樣夸贊我是渴望立功揚名,但更希望能讓阿叔滿意無論阿叔吩咐什么,哪怕我才力不濟,也一定竭力做好”
聽到叔父對自己這番評價嘉許,宇文護頓時一臉激動,旋即又連忙低頭說道。
“若想讓我滿意,可是并不簡單。”
宇文泰聞言后又笑語道“我知薩保有十分的志力,但今所施展尚且不足兩分。只需一個乘勢而起的機會,所成功績怕是不好估量。待到功成名就之時,再來回望今日這番淺薄自怨,也是一樁笑談。”
在場眾人聽到這里,也都紛紛笑了起來,而宇文護臉色也變得有些羞紅,又垂首說道“阿叔今日這番教誨,我一定銘記不忘,激勵自己。生人在世,各有各的機緣,我今雖貪羨李伯山這一場奇功,但即便阿叔當日準我北上,恐怕也未必能做的比他更好。而待我滿懷抱負將要伸張之時,其他人也休想遮掩我的鋒芒”
“我家兒郎正該有這樣的氣勢”
宇文泰又拍掌笑道,旋即便又感慨道“李伯山確是壯功可觀,可若講到真正的才性稟賦,也未必就能超出你等。此徒孤獨幼弱,臨事急于求成,恐居人下,但人事豈能一帆風順,難免遇挫則折。
一旦喪失了身上這股最珍貴的銳進之氣,恐怕就會蹉跎經年,即便是再振奮起來,再想恢復勢不可擋的舊態那就困難了。同這樣的人爭斗,不可于正面強爭長短,須得察其所不備,務求一擊必中”
此言一出,尉遲迥眸光頓時一閃,旋即便笑語道“都是同朝為臣,李伯山又新造大功,即便羨其功名,又怎么會有為敵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