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泠又問“沒別的了嗎”
曹嬤嬤努力想了想,最后搖頭道“沒有。”
話音落下,外頭又響起錦葵的聲音。
她不知跟在跟誰說話,銀鈴一般笑了會兒,隨即推開門,帶著謝萱走了進來。
“夫人,小姐她早起做了點心,專程給您送了些來”
兩個女孩兒年齡差不多,雖然一個是婢女一個是小姐,但笑起來都是如出一轍的靈動活潑。
亦泠怔怔望著她們,心中慢慢浮起一個念頭
整個謝府就只有她一個人在擔憂嗎
每年立冬后,大梁皇帝御門聽政的地點便移到了乾清宮的西暖閣。
晨曦初開之時,以周閣老為首的內閣學士們及六部尚書站在殿內最前端,對著空空如也的龍椅眼觀鼻鼻觀心,不發一言。
倒是他們身后那四十余官員分作兩派,吵得不可開交。
矛頭無非便是謝衡之夜闖合歡殿一事。
太后那一派的人指責謝衡之行事無視天家尊嚴,他踹的是公主的寢殿嗎踹的是天家的顏面
如此狂妄,已然不把圣上放在眼里,指不定就包藏禍心,意圖謀反。
這么一頂大帽子扣下來,謝衡之一派自然也不會坐以待斃,立刻以公主綁架臣妻的理由進行反擊。
眾所周知,商氏與謝衡之可是圣上親自賜的婚,公主如此行事,難道不是打了圣上的臉嗎
何況事發當天,所有人都知道商氏在周府因身子虛弱而暈了過去,公主又向來刁蠻,若不是謝衡之及時趕到,誰知道會造成什么后果
再者若縱容公主隨意欺凌臣妻,豈不是叫滿朝文武寒了心
偏偏謝衡之又在事發之后便沒來上朝,百官爭執沒個結果。
找那周閣老斷案,他卻只會打太極說等圣上出關自會有所評斷。
誰不知道他是謝衡之養著的傀儡,自此也就不再與他廢話,只管繼續唇槍舌劍。
他們已經吵了好幾日,今天也打算著繼續吵,反正真正主持朝政的人也沒來。
結果這廂督察院右都御史正挽起袖子和別人干架干得熱火朝天時,整個西暖閣忽然安靜了一瞬。
所有人都齊齊轉頭看向聚于殿門,各懷心思,目光比盛夏的烈日還灼人。
無故曠工多日的謝衡之就在這幾十道目光中踏進門來,走得不疾不徐,每一步,都像踩到了某些人的尾巴上。
先前還沸反盈天的西暖閣,忽然安靜得落針可辨。
官員分列而立,謝衡之所到之處,自動讓開一條道。
他臉上掛著讓人捉摸不透的平和神情,目光徐徐掃過,那些叫嚷著要治他罪的人都埋下了頭,甚至不動聲色地往后退。
最后,他停在剛剛戰斗力最強的察院右都御史面前,看了他半晌。
在場所有人都知道,謝衡之這人最可怕的時候,便是他看著你不說話的時候。
誰也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后手又將如何對付你。
是以謝衡之還沒開口說一個字,察院右都御史額頭上就已經流下了豆大的汗。
再然后
當謝衡之嘴角噙起笑,抬手幫他扶正烏紗帽時,察院右都御史的腿一軟,忽然就彎下腰來,鞠躬道“下官失言下官失言”
持續五日的爭吵,忽然就變成了一個笑話。
直到散朝,滿朝官員再無人提過合歡殿一事,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過。
那幾日的爭吵也像硝煙一般消散得無聲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