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掀開被褥要起身下床,并罵道,“你還不姓謝,少學那些不要命的活法”
“都怪我,全都怪我。”
沈舒方坐在亦泠床前的四開光繡墩上,絲絹掖著眼角,滿面凄然,“昨日我若不急著先去了湖心亭,就在營帳里等著你,你也何至于遭這個罪。”
她今日可不是空著手來的,不僅掏空了東宮最好的補品,還把自己最信任的太醫帶來看診,親耳聽到他說亦泠已無大礙,這才放心。
即便如此,她看見亦泠蒼白的臉色,還是陷入了深深的自責。
而亦泠呢,則是滿眼震駭地看著沈舒方,簡直不敢相信有生之年能親耳聽到她本人一遍又一遍地說自己有錯。
片刻后,亦泠總算回了神,連忙道“娘娘千萬別這么說,事事若都能預料,這世間也不會有如此多的天災人禍了。”
“天災無法預料,可人禍”
說到這里,沈舒方想起歹人,咬牙切齒道,“這世間竟有如此歹毒之人,竟要置你于死地”
誰說不是呢
亦泠剛剛坐在床頭發呆的時候便在想這個事情。
昨夜她受驚過度,無法細究。今日醒來后,她絞盡腦汁也想不出自己這么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能招惹什么殺身之禍。
思來想去,只能是謝衡之的仇家鈺安公主。
那要索命就去索謝衡之的命啊,三番五次招惹她算什么道理
思及此,亦泠恨恨地說道“待給她定了罪,我定要她也嘗嘗一個女子泡在這冬日的湖水里是什么滋味”
“女子”
沈舒方詫異一下,隨即便道,“那恐怕是不行他只能知道一個男子掉進水里是什么滋味。”
見亦泠不解,沈舒方“嘖”了聲“怎么謝衡之連兇手是誰都不告訴你”
亦泠“他說他還在查難不成兇手是個男的”
“當然。”
沈舒方默了默,又往門外覷了眼,才低聲說道“他定是怕你激動,寬你的心呢。昨日那兇手就在現場,謝衡之當場就把人帶走了。”
又說“人就在你們府里呢,我剛才來的時候還聽到動靜了。”
“什么”
亦泠頓時激動地坐直了,“是誰”
沈舒方“就是那亦尚書
家的小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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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府內有一玲瓏館,用作客居。但謝府鮮有客人,所以此處成了謝府最冷清的地方。
亦泠匆匆趕來時,還未踏進玲瓏館便聽見了一下又一下沉悶的擊打聲和亦昀的鬼哭狼嚎。
她險些原地暈了過去,還是曹嬤嬤和婢女攙扶著,才堪堪行走。
結果到了館內,一看見眼前的場景,亦泠一口氣差點兒沒提上來。
打一個亦昀,竟然動用了足足四個護衛。
其中兩名護衛將亦昀摁在長凳上,另有兩人交替著落下半尺長的板子,一下又一下不帶歇的。
謝衡之倒是悠閑,遠遠坐在檐下喝著茶水。若非院子里亦昀正在哀嚎,單看謝衡之的模樣只覺得他在弄月吟風,觀山玩水。
“我只是想嚇唬嚇唬她我從未想過要她的命”
亦昀鬼哭狼嚎地喊著,謝衡之也根本不在意他說了什么,連眼睛都沒抬一下。
亦泠不是沒見過亦昀挨打,甚至可稱之為司空見慣。
但家里人下手和謝衡之下手能一樣嗎
真要他這么打下去,亦昀不死也殘廢
“快住手”
聽到這聲喊叫,謝衡之的眉心忽然跳了跳。
回頭看見亦泠跌跌蹌蹌地過來,他那原本平靜無波的臉色總算有了變化,涼涼掃過后面的看門護衛和隨行奴仆,沉聲道“誰放夫人進來的”
“你別為難他們,是我自己要進來的”
亦泠完全沒在意旁的,拖著一副病弱的身子急匆匆去看亦昀,只見他面色慘白,連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睖睜片刻,亦泠回頭沖謝衡之道“你這是要打死他嗎”
謝衡之自然沒想過要亦昀的命。
當時他趕到,亦昀竟在湖邊大聲喊亦泠的名字,仿佛試圖把她從水里喊上來。
這么一個腦子里缺根筋的傻小子,他何必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