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頻頻不自量力上門招惹,總不能讓他一點苦頭不吃。
眼下這寒冬臘月的,聽著亦泠的話,謝衡之心頭又莫名冒了一股火氣。
他勾著唇,皮笑肉不笑。
“他險些害你丟了命,打死他又如何”
亦泠已經從沈舒方口中得知了當時的情況,亦昀想來是脫不了干系的。
可畢竟是自己的親弟弟,她篤定亦昀根本不敢殺人。
即便他有這個膽子,也只會去找謝衡之拼命,而不是去害一個無關的女人。
“其中一定有什么誤會對,一定有什么誤會”
亦泠從來就不懂謝衡之的想法,她只知道以這個男人的狠毒程度定會要了亦昀的命。
“他只是一個沒本事的紈绔,哪里來的本事在你眼皮子底下殺人”
謝衡之看著眼前那奄奄一息卻還在拼命點頭的亦昀,低聲道“我看他本事大得很。”
這便是定要亦昀死的意思了
亦泠沖口而道“若當真是他要害人性命,自當按律法處置,你憑什么擅自取人性命”
落了水的亦泠本就弱不禁風,蒼白的臉頰也因為激動而泛起了不正常的紅。
謝衡之轉頭看過來,別有意味地打量著她的臉。
“你倒是關心這尚書家的小公子。”
亦昀一聽這話,忽然有了一種不妙的感覺。
可亦泠只覺得人都快死了,謝衡之竟然還在這里說著不痛不癢的話,真是冷血極了。
“這跟他是誰家的公子有什么關系皇親國戚,販夫走卒,哪怕街頭乞兒庭中歌姬,哪一個不是人生人養一條性命縱使他蠢笨如豬又于社稷無益,但終究是一條命,憑什么你要他生就生要他死就死”
話音落下,謝衡之目光忽然沉了下來,目不轉睛地盯著亦泠。
可是他眼里卻沒有松動的意思,此時的沉默也讓亦泠揣摩不到他究竟在想什么。
壞了。
該不會是激怒他了吧
亦昀也是同樣的想法。
看著謝衡之的臉色,他只求這位好心的謝夫人不要再說了。
可是他抬手掙扎了半晌,根本沒有人搭理他,反倒是那夫妻倆之間的氣氛越來越凝重
“啪嗒”一聲。
謝衡之聞聲轉頭,就見亦昀腦袋耷在長凳上暈了過來。
緊接著,耳邊又響起亦泠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
謝衡之皺了皺眉,剛回過頭,又見亦泠兩眼一翻。
暈過去的姿勢和板凳上那小子可以說是如出一轍。
亦泠倒不是完全裝暈。
她本就病弱,又受了極大的驚嚇,體力早已支撐不住。
是以她閉眼倒地的那一瞬,意識本就有些模糊。后來在謝衡之不緊不慢地抱著她回林楓院的路上,亦泠不敢睜眼,久而久之竟真人事不省。
再醒來時,窗外又是漆黑一片。
接連的日夜顛倒,亦泠已經分不清時辰。
特別是她隔著簾帳看見謝衡之坐在窗邊榻上,面前案幾上擺著清粥小菜,伴有綽約燭光,讓亦泠越發不知此刻究竟是深夜還是黎明。
就這么望著他的身影,亦泠的意識還未完全回籠。
屋子里的氣氛太煦暖平和,一時間她甚至都沒想起自己為何暈倒。
直到謝衡之拿起湯匙盛湯,陶瓷碰撞出清脆細微的聲音,他沒回頭看床上的亦泠,卻徑直說道“又睡了一天,不吃點東西”
過了許久,謝衡之已經盛了半碗冬瓜湯,床上終于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亦泠磨磨蹭蹭地走過來,坐到謝衡之對面,端起瓷碗小口小口喝湯,眼睛時不時偷瞄謝衡之。
他的神情又恢復如常,所有情緒都藏在眼底。
等了許久,亦泠都沒有等到他提及亦昀的事情。
反而還極有耐心地替她夾菜盛粥,仿佛
只是一個溫柔體貼的丈夫。
直到亦泠碗里的清粥快見底,他才開口道“亦家小公子已送回府上去了。”
亦泠目光凝滯了片刻,動作卻沒停,湯匙輕輕攪動,一口接一口地喝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