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狀如此,謝衡之又補充道“沒死,最多半月下不來床。”
對亦昀來說,只挨打確實算謝衡之手下留情了。
但是將他這樣送回亦府,以她爹娘的性子,必定還有一等毒打等著他。
此外一年半載內,恐怕他也無法踏出房門半步了。
不管怎樣,能保住命就是好的。
因此亦泠沒再多說,直至填飽了肚子,終于抬起頭直視謝衡之。
“沒死就好。”她接過謝衡之遞來的絲絹,緩慢又緊張地擦著嘴,“畢竟我也沒真的出事。”
謝衡之“嗯”了一聲。
亦泠又說“想來他也是因為我砍了他姐姐牌位一事才對我懷恨在心,此事上,我確實也有做得不對的地方。”
謝衡之還是點頭。
他的反應太平靜,平靜到亦泠覺得他憋了一肚子壞水兒。
“你當真放了亦昀”
“說放了便是放了。”謝衡之瞥她一眼,“你若不信,大可派人去亦府瞧瞧。”
亦泠哪兒敢再多說,起身便往床榻躲去。
走了幾步,她忽然想到什么,回頭疑惑地看向謝衡之。
出事的地方是西山圍獵場,尋常人根本進不去。
亦昀也沒有那么大的本事在太子殿下眼皮子底下設局,背后的主謀必定另有其人。
他難道想不到嗎
是夜,合歡殿。
此次亦泠遇刺之事并沒有聲張出去。
就連昨日在西山的眾人里也只有太子與沈舒方知道實情,其他人得到的消息都只是亦泠意外落水。
但鈺安公主是始作俑者,事發當時她就得到了第一手消息。
彼時,她正在合歡殿后的院子里踱步,實在想不明白事情怎會發展成這般。
她明明吩咐了自己的人,不必真的要商亦泠的命,只是與亦昀演一出戲。
即便暴露了,她也可以強說為自己稚子心智,玩鬧一場,誰敢真的把她怎么樣
可那兩個侍衛怎會真的殺了謝府的侍衛,還差點讓商亦泠淹死在湖中。
鈺安公主再刁蠻也知道商亦泠的身份,不僅是謝衡之的正妻,名震天下的大才女,還是圣上親封的誥命夫人。
如今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死去的刺客又明擺著是她合歡殿的人,她就算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自事發后,鈺安公主還未合過眼。
再想到自己之前還挾持綁架過商亦泠,她更是時時擔驚害怕,不知謝衡之會如何與她清算。
可等啊等,等到了今晚,謝府那邊依然沒有什么動靜。
鈺安公主不知不覺踱到了池邊。
垂眸看去,湖面上映著她的倒影。雖模糊不清,卻依稀可見珠翠華服的輪廓。
仿若九歲那年,父皇為她舉辦的生辰宴。
舉國歡慶,整個皇城張燈結彩,笙歌鼎沸。
她穿著華冠麗服,由圣上牽著接受所有人的恭賀,尊榮無與倫比。
那時的謝衡之還不知道在哪個窮鄉僻壤討一碗稀粥呢。
是啊,她究竟有什么可擔心的
她可是堂堂公主
鈺安公主盯著自己的倒影,心中注入了莫大的底氣。
即便是要了商亦泠的命,謝衡之又能把她怎么辦
最多是去告上御狀,難不成父皇還能她一個公主給人償命
可就在這時,她看見湖面自個兒的倒影后似乎多了一層黑影。
還沒來得及回頭一探究竟,一股極大的力道突然往她后背一推。
“撲通”一聲,水中月影被砸了個稀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