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泠的火氣又噌地冒了出來。
“你為何不告訴我”
聽到亦泠生氣的聲音,婢女們都停下了手里動作,回頭
看著兩個主子。
得到謝衡之的眼神示意,才又繼續整理衣物。
“我昨晚是要告訴你的。”
謝衡之說,“不是你不想聽嗎”
亦泠“”
原來他要說的是這件事。
不過現在亦泠也沒心思和他計較這些,只一心想著自己的小命。
慌亂地看了眼四周,亦泠脫口便說“那你帶上我”
畢竟相處這么久了,謝衡之對亦泠這個要求也不意外。
“我此番外出并非游玩,乃是公干,你跟著去做什么”
“我、我我去照顧你呀。”
雖然這話亦泠自己都不信,但還是硬著頭皮說了下去,“出門在外,總要有個貼心人知暖知熱的。”
可惜謝衡之還是無動于衷。
“前些日子我同你說過,蒙陽州那里瘟疫蔓延。如今情況越發嚴重,我要去親自看看。”
何況此次是圣上欽派,他帶個家室算什么
不過后面這些話不需要他說出來,光是聽到“瘟疫”兩個字,亦泠臉色就變了。
“瘟、瘟疫啊”
喃喃自語后,她便垂著眼睛不再說話。
出發在即,謝衡之也沒有時間再同她周旋。
就在他轉身要離開時,身后的女子突然說道“那、那你會保護好我的吧”
微顫的聲音里,似乎帶上了哭腔。
謝衡之腳步頓住,看著門外的夜色抿了抿唇。
回過頭時,果然見發絲凌亂的亦泠眼巴巴地望著他。
不知是不是因為剛睡醒,眼眶還泛了紅,看起來仿佛下一秒就要落淚。
謝衡之別開臉,深吸了一口氣,才開口道“你想清楚了,蒙陽州貧苦,可沒有這么大的床和能折騰的榻。”
沒等亦泠說什么,后頭收拾東西的幾個婢女倒是手臂一顫。
這、這是什么不堪入耳的話
氣氛微妙地凝滯了片刻,亦泠也意識到這些話聽著有些不對勁。
可她又說不出來究竟是哪里有問題,直愣愣地盯著謝衡之半晌,支吾道“床再小努力擠擠也是可以的。”
死活要跟著出來的是亦泠,出來之后,生無可戀的也是亦泠。
蒙陽州可不是什么米糧川,地處遐方絕域,路途遙遠且崎嶇難行,光是一個上午,已經顛簸得亦泠極度欲嘔。
何況她還一直和謝衡之坐在同一輛馬車里。
這次出行是為公干,謝衡之又向來不是鋪張的性子,一共就派用了兩輛馬車,其中一輛便是用來堆放行囊以及供給隨行婢女歇息,亦泠想換馬車都沒得換。
蒙陽州路途遙遠,一刻不耽誤地趕路也需半旬。
若是途中遇到降雪,他們甚至還可能要風餐露宿。
一想到自己要在年關將至的時候受這個苦,亦泠便想一頭撞死。
可她又不敢真的死,只能退而求其次,擺出一副死人臉。
偏偏這種時候,謝衡之還明知故問。
“你不開心嗎”
亦泠懶得說話,裝作沒聽見。
謝衡之斜睨著她,悠悠道“早上求我帶你出來時,你可不是這個態度。”
亦泠轉過頭,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他一眼
那你現在知道什么叫做過河拆橋了。
同時她抬手打開了軒窗,想透透氣。
翻過了幾座山,馬車正在穿越一片平原。
這里并非可耕地,綿延不絕的曠野上長滿了枯黃的荒草,讓本就心情不佳的亦泠更郁郁了。
就在她打算關上軒窗時,卻瞥見了利春撒歡的身影。
邊塞長大的少年在上京憋久了,遇到曠野難免本性爆發。
他總忍不住打馬疾馳,又不敢離隊太遠,跑出一段距離又掉頭回來,在亦泠和謝衡之的馬車旁晃悠晃悠,隨后又出去狂奔。
亦泠板著臉關上了軒窗,還能聽到利春快樂的“嗚呼”聲。
“他憑什么如此開心”
亦泠面無表情地說。
一旁的謝衡之聲音平靜“或許是因為他沒有一個陰晴不定的妻子吧。”
“”
亦泠點點頭,“那他也沒有一個陰陽怪氣的丈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