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正在給giotto念任務報告。
按理說,身為西西里的無冕之王,彭格列的首領當然是沒有那么多閑空去關心新進貨的珠寶成色如何,亦或是拍下的油畫到底是真跡還是贗品的,giotto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擺設低調但用物無一不奢華的辦公室內,長身玉立的亞裔將長發在腦后扎成一束,背對著他合上房門時,丹霞一樣的發尾微微搖晃,像在催眠。
他身上總有一種令人如沐春風般的謙遜氣質,顯得他舉止更莊重,嗓音更低緩,站定在燈光下時,整個人就像雕刻家用名貴木料精雕細琢出來的人像。giotto撐著下巴,半闔著眼瞼聽他說話,只覺得渾身的疲憊都一掃而空,昏昏欲睡。
鐘離念完報告,一抬眼就發現giotto閉著眼睛,看起來快要睡著了。
難得見少年老成的首領這副樣子,鐘離舉起手中的報告掩住微微上揚的唇角,“首領”
金發青年垂著頭,一時沒有做出反應。
鐘離只好稍稍加了些音量,“rio”
giotto猛然驚醒,神情怔松。
鐘離嘆了口氣,“我知道首領平時工作繁重,但如果要休息的話,可以在沙發上休憩一下。”
直接在辦公桌上睡著,可是會很難受的。
giotto掃過室內的沙發,“不用了,我現在很精神。”
鐘離放下報告,giotto的視線落在這些單薄的紙上,微妙的有些遺憾。
啊,原來讀完了。
真的好想給先生多安排一些工作,這樣任務報告就會變長,先生就能多讀一會兒了。
“不如先生暫時在這里留一下。”giotto拿起桌上的簽字筆,笑容溫暖,“我很快就能處理好剩下的工作,到時候想和先生一起出去走一走。”
彭格列的首領對周邊的城鎮非常熟悉,總能發現很多有意思的東西,這次提出邀請,想必是又有什么有趣的事情,鐘離欣然答應,“當然可以。”
giotto熟練地處理完剩余的文件,放下筆站起身。
天色已經昏暗下來,星星掛滿了樹梢,兩個人提著燈走在通往城鎮的道路上。
“先生走到哪里,名字就傳到哪里。”giotto突然感嘆起來,“我經常會去參加別人的婚禮或者葬禮,有時候忙起來,連禮儀的主人公都記不住,但每次出席,總會有人過來和我談論很多事情,并且提起先生。”
“說您學識淵博,眼光毒辣,氣質不像是我們這里的人,更像是學術交流會上的教授,但您的手腕為彭格列爭取到了很多東西,真是人不可貌相。”
“外表算得了什么。”giotto笑起來,“在我們之中,不像是黑手黨的人有太多了,彭格列甚至還有神父呢。”
鐘離與他并肩走著,腳下的影子隨著步伐不斷變化,“首領怎么突然說起這個”
giotto出神地看著地上的影子,手指摩挲過手中的燈柄。
他陷入沉默的時間有些長,直到步入尚未陷入寂靜、仍有些喧囂人聲的城鎮中,他才慢吞吞地開口,“只是有一種預感,似乎到了要分別的時候了。”
鐘離知道他在說什么。
d斯佩多勸告過giotto很多次,要擴大彭格列的勢力范圍,但都被giotto駁回了。
d斯佩多的未婚妻艾琳娜對于giotto非常信任,連d斯佩多本人也對giotto極其信服,因此就算d斯佩多的建議并沒有被giotto采納,他也沒有真的對giotto產生不滿。
然而艾琳娜死了,死在了最近的一次任務中,被敵人抓住空隙殺死。
從那時起,彭格列內部的氛圍就突然緊張了起來,空氣里彌漫出一股若有若無的刺鼻火藥味,雖然在其他人看來彭格列還是如往常一般,穩定且風平浪靜,然而在高層與敏銳者的眼中,黑壓壓的濃云已然欺近,隨時可能刮起暴雨和颶風。
“先生是怎樣看待這件事的呢”giotto低垂著淺金的眼睫,“他認為,是因為我太不作為,遲遲不肯壯大彭格列的勢力,才會被敵人有機可乘,害得艾琳娜死去吧。”
但彭格列是為了守護而誕生,他怎么能為了一己私欲擴大勢力范圍,由此帶去不必要的紛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