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葉伏秋早早做好心理準備,但當他們這半區的燈光暗下去的瞬間,她還是局促起來了。
餐廳的鋼琴手和提琴手登上中央樂臺,演奏榮明為她挑選的曲目。
“今晚的浪漫屬于榮先生和葉小姐。”
朋友們躲在另一桌,滿臉八卦和激動地望著他們這桌單人桌。
服務生捧來血色玫瑰,遞給榮明。
榮明時常自在的姿態在此刻添上些許緊繃,注視她的眼眸透著渴望和深情。
葉伏秋禮貌起身,接過他的花,不太敢看他的眼睛,聲音小得幾乎聽不清“謝謝。”
“我知道你不喜歡太高調,但今天我還是想正式一點。”
“伏秋,大學見你第一眼,我心里就再也容不下別人了”
對方精心準備了滿腔的告白,葉伏秋的心跳砰砰砰的,卻不是因為開心。
她的腦子很亂,這些天都沒能想明白的事又跳到眼前掙扎,像繞成死結且持續在收緊的繩子,再用力,將會勒斷她的喉管。
“葉伏秋,答應他”
“在一起抱一個”朋友們已經忍不住開始起哄了。
她的太陽穴劇烈跳動,像不斷加快節奏的鼓點。
這時,他們側前方進來了新客,那抹身影完全無視這邊需要旁人躲避維護的浪漫氣氛,猶如雪后屋檐結下的一根冰錐,懸掛,搖搖欲墜地威嚇著這片區域的曖昧。
其中一人恭敬指引“祁先生,您這邊。”
“嗯。”
淡淡的一個單字,成了致命一擊。
嗡
葉伏秋倏地抬眼,后脊僵直,大腦空白。
那個人怕冷,一到冷的地方,說話就會有淺薄鼻音,悅耳的嗓音像覆了一層霜粉的薄荷硬糖。
那時候她膽大,故意捏鼻子學他受冷的鼻音,結果反被他摁在懷里亂親。
“山高路遠,我沒法在濱陽久留,我弟弟這事要追責到底,多勞煩了。”
是他,是祁醒。
沒錯。
直到兩人走近,走到有燈光的地方,祁醒的側臉終于闖進她視線。
聽著身邊人說話,他目視前方,闊步向前。
葉伏秋肯定自己在祁醒的視線內,也肯定他絕對看到了自己。
下一秒,他徑直地略過了他們這一桌,看都沒看過她。
只留一陣淡薄的風,刺得她的臉發疼。
溫暖的餐廳里,葉伏秋的雙腿陡然冰涼。
面前的人還在徐徐告白,而她什么都聽不進去了。
葉伏秋捧著香艷玫瑰站在原地,跟丟了魂一樣。
雪越下越大。
夜晚九點半,她抱著玫瑰花在街邊失神慢步,鞋底踩在松軟雪地上磨出澀澀聲音。
聽到他聲音的前一秒,葉伏秋都以為自己這輩子再也不會見到這個人了。
都說兩個陌生人想要產生聯系中間不會超過五個人,而她與祁醒應屬于例外。
因為他們之間堪比云泥,只要松了手,茫茫人海中就難再觸碰。
當初的兩人都太較勁,她說盡狠話,他也不愿降服。
祁醒走得太干脆,以至于她時常恍惚與他的那段究竟是真的,還是她的夢中一瞥。
戲謔的是兩人落座的位置恰好相鄰,榮明表白的內容被祁醒聽得明明白白,而葉伏秋卻沒聽出他談事時吐字語氣有半分波動。
對方的漠然,讓她的身心凌亂成了笑話。
也就是在那刻,葉伏秋明確意識到兩人背后薄薄的紗質屏風,隔開的是兩條早已走遠的人生軌道。
祁醒的突然出現,是否是上天在提醒她早該向前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