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等著祁醒發現自己的惡行剝奪她的一切,還不如率先離開。
為了保護爸爸的片刻安寧,她愿意付出代價。
等回了濱陽,她就立刻去找份工作補貼家用,先帶著爸爸搬出韓橋村才要緊,大學先不上了。
葉伏秋盯著手機里的余額,根本不夠買車票,找了一圈,最后也只能給焦昕發消息。
短短兩行字她敲敲打打,直到額頭冒汗,檢查好每一個都合乎禮數,才敢點下發送鍵。
昕昕,你方不方便先借我五百塊錢。
我之后會立刻還你。
半夜十點半。
別墅里所有員工都已下班,離開主宅。
傍晚起勢的那陣風并未落下,而是隨日暮逝去變本加厲。
窗外伴著昏黑狂風呼嘯,迅猛之勢似要沖碎玻璃攻進房子。
暴風捶打窗子,如鼓點震顫著葉伏秋本就不穩的心跳。
偌大的房子只剩她一人。
上下五層的千方別墅,沒有一個監控攝像頭。
夜晚黑,走廊里關掉了大半燈光,只有拐角的墻角燈隨一陣陣呼嘯閃爍。
葉伏秋站在二樓書房門口,舉步維艱。
高大的木門睥睨著女孩單薄的身板,此刻窗外一個驚雷劈下,震徹上空,她被嚇了一個哆嗦。
她緊緊攥著手里的u盤,哪怕被邊角硌疼也不知痛覺。
心跳在嗓子眼,葉伏秋重重出了口氣,咬牙扭頭走出幾步,又停下。
不行
她眼梢沁出幾分濕潤,盯著手里的b,發覺手心在不止顫抖。
這扇門不進去,她一家人下一秒就會被趕出門。
最近的濱陽,日日高溫,幾乎超過四十度。
細小的哽咽流出喉嚨,葉伏秋彎了脊背,像把下一刻就會崩壞的弓。
u盤在她抖動中掉到地上,跌進地毯,甚至連聲音都微乎及微。
就是這樣小一個東西,即將摧毀她為人十八年來堅守的品德,也即將燒毀苦讀十年來好不容易拿到的那張入場券。
“咔”
又一個亮白的雷電降下。
葉伏秋縮起肩膀,耳畔嗡嗡作響。
她蹲下,把u盤撿起來,轉身,一步步走回書房門口。
耳膜被方才那道雷驚到發脹,金屬般尖銳的耳鳴還沒褪去,聽覺模糊的她總覺得有些站不住。
葉伏秋踉蹌,握住金屬門把手。
眼前隨雷電發白
,閃出好多畫面。
恍惚間,父親的嗓音好像回到了身邊。
不管有沒有出息,爸爸對你,就一個要求。
不害人不坑人,踏實過日子,厚德載物。
爸爸,你還會成語呢
哈哈,前兩天聽你背課文,我偷學的嘛。
我們秋啊,一定要長成個頂天立地,堂堂正正的姑娘家。
那樣不管你干什么,爸都放心。
熱淚倏地從她雙眼滾下,直刷刷掉落。
握著冰冷u盤的手劇烈抖動,葉伏秋喉嚨化開一片苦澀,悔恨和自我厭棄的情緒在此刻抵達極致。
會失望吧。
如果讓他知道,她的所作所為,爸爸一定會失望。
他會希望,她因為他去做不道德的事嗎
暴雨在她抬眼剎那落下,嘩然世界陷入雨噪中。
葉伏秋抬手,恍然后退一步,后背冒汗。
像從噩夢里清醒的被催眠者。
她低頭,瞧著手里的東西,突然改變了主意。
東西,她要交給祁家人。
并不是戴罪立功,懸崖勒馬又怎么能算是好人,她不踏出這一步,是守護自己良知家教的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