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多月以來,他究竟多少次的,看著她的臉,想起她的父親,想起那段絕望的經歷。
他是否又看著她的臉,無數次地壓下生理性的厭惡和痛苦,堅持對她心理性的偏愛。
“即使是這樣,”小陳說“他還是不愿意讓你知道。”
他皺眉,帶了些情緒,“葉小姐,祁醒打算為了你,放下過去,放下那次慘痛的經歷。”
“可是這不代表心里的傷疤就會愈合,他明知道,卻也任由它去腐爛。”
“因為他不想讓你難過,也不能離開你。”
小陳重復,“他在惡化,是因為他在強迫潛意識的自己去放下仇恨,可那是他一日復一日刻畫了十年的仇恨。”
“現在他的頻率三天兩次,五天三次,你沒有發現是因為他剛回霄粵灣,以我觀察的規律,他今晚大概率還會復發。”
“這樣下去,總有一天,他會自殘過度導致自殺,而你攔不住。”
“葉小姐,沒有你,沒有刺激神經的源頭,他或許還能緩和一些,我和陳容醫生會盡全力托住他的癔癥。”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傍晚,葉伏秋失神落魄地回到祁家。
這會兒家里沒人,偌大的客廳只有鋪撒的落日陽光,把房間里照得暖暖的,她弱小一抹身影站在中間。
葉伏秋環視四周,在這里生活的每一幕幡然而至。
她抬頭,就這么呆呆地看向樓上。
客廳鐘表的擺動機械聲,吞沒了她微弱的呼吸,把她最后存在的痕跡都蓋去。
半晌,葉伏秋抬腿,登上樓梯,前往他的書房。
腳步踩在向上的樓梯上,每一步,都讓她沉重無比。
料想不到,給她無窮安全感的書房,曾經載著她日日夜夜閱讀的書房,就藏著他痛苦的根源。
葉伏秋推開書房的門,嬌小的影子投到地毯上,像水撒濕了,留下的一片暗色痕跡。
她按照陳私助說的,走向他的辦公桌,辦公桌背靠的這一面書架墻,是空的。
葉伏秋看向書架,默念第六排,第三本書后面
她伸手過去,果然摸到了一個類似按鈕開關的東西,按下去的瞬間,電動機械的聲音響起,這面墻竟對外緩緩敞開。
明知如此,但她還是驚到了。
踏進去之前,葉伏秋停在門口,猶豫了很久。
她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接受里面的東西。
躊躇數十秒,她最終還是走了進去。
暗室沒有窗子,只有常年點亮的昏黃燈光,偌大的空間沒有任何擺設,只有一面貼滿了畫像和各種信息的墻。
葉伏秋站在高墻之下,被壓迫著,仰視著這些,動搖的目光隨情緒一點點發生裂變。
是她的爸爸。
是他。
葉伏秋的眼淚決堤而出。
祁醒提筆的時候已經忘了她爸爸的長相,所以這些畫像的五官并不是很相仿,但是。
眼神。
他只畫對了眼神。
葉伏秋猛地捂住嘴,任由眼淚雨下,渾身都在發抖。
這樣敦厚又透徹的眼神,只有爸爸才有。
陳私助講述給她的,關于祁醒在山里完整的經歷,此刻如雷貫耳般再次響起,在這空蕩蕩的房間里,回聲不斷的,瘋狂地亂撞著,吵得她頭痛欲裂。
告訴我你的夢里都有什么,這樣以后,我就能跟你一起疼。
過去對祁醒說的話,此刻靈驗。
葉伏秋捂著腫脹的太陽穴緩緩蹲下,膝蓋磕在地面,喉管劇烈收緊,喘不上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