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死的是邊陲人,支援部隊沒有過多詢問細節,只對痕跡進行簡單的拍照取證,然后就開始清理現場。
兩名開槍的治安官正在和同伴交流,他們聲情并茂講述著剛才擊斃兩名“嫌犯”的全過程,同伴們時不時發出爽朗的笑聲。
群眾里有人冷眼旁觀,有人冷嘲熱諷,漸漸都散去了,無人再關心這場鬧劇。
沒什么好關心的。
這只是每天都在發生的事而已。
現在是近夜時分,太陽完全沉入地平線,天邊最后一縷夕陽紅光消失了,化作濃郁的黑暗。
治安局的整個取證過程中,沒有人去關心雷吉,甚至沒有人上去問這個邊陲孩子一句話,就放任他在旁邊看著自己的父母被裝進裹尸袋。
當裹尸袋拉鏈拉上的一刻,雷吉眼中似乎有某些東西潰散了,而另一種東西正在油然滋生。
那是一種8歲孩子本不該有的東西
仇恨。
對內城人的仇恨。
與此同時
新月城銹墻7區中段巡防站
現在是10月份,已屬中秋時節,夜晚染上些許寒涼。
太陽落山后,暮色吞噬天際,今晚的夜空沒有月亮與星星,放眼望去盡是漆黑。
7區中段巡防站的士兵正在值崗,上頭還沒通知統一換衣服,他們就只能穿著夏季制服站在冷風中。
所幸城防執勤崗的管理不那么嚴,許多人都帶來了便攜式取暖袋,他們捧著熱乎乎的暖袋在銹墻上來回走著,默默眺望遠方,一如昨天,一如從前無數個夜晚。
別覺得這份工作很辛苦。
在銹墻巡防可是一份美差,幾乎沒什么活要干。
因為邊陲區的暴徒不可能從正面襲擊幾十米高、且通體采用機械結構制成的銹墻。
曾經有無知的暴徒嘗試過,結果就是被銹墻上的自動近防炮臺轟成肉渣,彈痕至今都還殘留在地上。
真正勞累的是那些地下巡防士兵,他們要忍受污濁的空氣,在迷宮般的下水管道網絡中待整整一晚上,搜尋那些像老鼠般企圖“偷渡”進內城的邊陲人。
新月城的下水道實在太大太復雜了,哪怕那些巡防士兵整夜不睡覺,高強度巡邏,也很難抓住所有老鼠。
如果遇上兇悍的暴徒,還要和對方在污水中追逐廝打,有時還會因此受
傷、犧牲。
在銹墻巡防雖然夏天熱,冬天冷,卻可以悠閑地眺望夜色,和同伴聊天。
憲兵不在的話,甚至可以靠著墻打盹,一覺睡醒,又一天工資到手,沒有什么比這更幸福的事了。
這不,一名油滑的老兵打著哈欠醒來,他看向不遠處的新兵同伴,懶洋洋說“我睡飽了,你要不也來睡會”
新兵笑了笑“我昨天睡得很好,不困。”
“年輕人就是有精神。”老兵伸懶腰站了起來,回身眺望燈紅酒綠的內城,“換作平常這個時候,我應該在酒吧里摟著女孩子的腰跳舞這日子真是難熬啊。”
新兵看向銹墻另一側的邊陲區,那里沒有高樓大廈,卻也遍布霓虹燈火,藍紫色的光暈在大片街區流動,都是酒吧和迪廳招牌散發出的亮光。
他唏噓說“連邊陲的老鼠都有夜生活,我們兩個應該是新月城最慘的人。等哪天這些老鼠死光,我們就再也不用值崗了。”
老兵露出神秘的笑“老鼠有老鼠的好,你是不知道這些老鼠有多便宜。我以前約過一個邊陲寶媽,為了給孩子湊奶粉錢出來賣,她的身材啊”
老兵雙手在半空中畫出兩個反向的s,滿臉猥瑣地笑道“不夸張,真是這樣的你猜多少錢一晚上200就能拿下”
新兵又吃驚又羨慕“這么賤200就行”
老兵大笑道“200對這些老鼠來說是天價了你是沒看見,她對我感恩戴德,我提什么玩法她都接受。”
“所以啊,你說希望這群老鼠死光那我可不答應,我希望邊陲永遠存在下去”
驀然間,新兵想起了那句在新月城流傳已久的話,他徐徐將其念了出來“邊陲是邊陲人的地獄,邊陲是內城人的天堂。”
老兵搭住他的肩,笑瞇瞇地眺望著邊陲的夜景“是的,而我們就身處天堂。”
兩人你說我笑聊著天,夜晚似乎都不那么漫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