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成意搖了搖頭,沒說話。
他不覺得自己有優秀到讓外公感到驕傲的地步,但從小外公就一直這樣說。
“致遠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可比你要外向多了。他要是拿了狀元啊,估計要讓全地球的人知道才罷休。”
李老笑了笑,有意說些輕松的話。
“成意有常來這邊嗎”
“很少來。”
蘇成意如實回答。
李老點點頭,顯然是知道為什么。
“剛開始,我也不敢來。可是那段時間整宿整宿睡不著,像是有什么東西催著我必須過來一樣。
我想大概是致遠在怪我吧,我就來這里坐了一宿,自言自語說了一整宿的話。”
“為什么走這么急這個問題我大概問了他有幾十上百次。
他病倒之前,我和他見的最后一面還在吵架。
我寫的曲子他不滿意,我依著他,就改來改去的,實在改得上火,兩人都心情不好。
那是給一家游戲公司寫的主題曲,你可能還玩過呢。”
蘇成意聽得很認真,點了點頭。
李老這樣一說,他立刻就想到了那首曲子的名字。
“致遠性格較真兒,最煩所謂的流行市場啊商業化啊一類的。
我說這是人家游戲的曲子,肯定是好聽入耳最重要啊。
最后他說我真是功利,人掉錢眼兒里,沒點作曲人的基本水準了。
我撂下一句活到這歲數還這性子你看看誰受得了你,就摔門走了。”
“沒想到這就是我和他說的最后一句話。
他病倒得太突然,我到醫院的時候,人已經都沒了意識。
走得也很突然,我沒趕上他最后清醒的時間,沒見上最后一面。
相識幾十年,連個正式的道別都沒有。”
李老說到最后,時不時就會停下來嘆氣。
蘇成意回想起自己背著書包跑向醫院的那一天,同樣也是沒有趕上。
刺鼻的消毒水味,病房里媽媽壓抑的哭聲,忙碌的醫生護士們,一襲白布。
從那時候開始,爸媽的爭吵越來越多,而他也變得越來越沉默寡言。
他不記得那天有沒有在醫院見到李老了,因為他意識到為時已晚的瞬間,就轉身逃出了醫院。
總覺得呼吸困難,再多呆一秒就會窒息。
而現在同樣也是這樣的感覺。
“成意。”
李老再度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有著安撫的意味。
“致遠和我說過很多次,你是個好孩子,前途一片光明,讓我要多關照你。
但從他去世之后,我很難再去見你。因為很多時候,你和他年輕的時候太像了。
睹物尚且思人。”
“現在你長大成人了,莪幾乎也能看到你前方的路有多光芒萬丈。
你不需要誰的關照也可以成功。
但我現在還是要在致遠的面前正式和你說,以后無論是工作還是生活上,有什么我能幫上忙的地方,盡管開口。
還是那句話,能和你合作,或者能幫上你的忙,都是李某最大的幸運。”
“這樣黃泉路上相見時,拿出來當擋箭牌,指不定還能少挨他兩句訓。”
許下這樣字字珠璣的承諾之后,兩人的午飯吃得很輕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