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筒那邊傳來的是一個中年阿姨的聲音,蘇成意很快意識到那是周巖媽媽,洗衣店的阿姨。
“阿姨?”
他試探著喊了一聲。
“是我,是我。”
對方很快回應道,像是接過了葉橘的手機。
“成意,你有什么想問的,盡管問他。阿姨知道你肯定有急事,有什么我們能幫得上忙的,我們一定盡力。”
她這話一出,蘇成意深呼吸了一口氣,平復心情。
對于一個母親來說,自家孩子的安全和健康絕對是世界上最最重要的事情,周巖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現在正是最重要的恢復期,蘇成意沒想到周阿姨會愿意讓他在這時候來提供線索。
“那時候小巖失蹤了,我每天到處找他,四處碰壁。好多人都不愿淌這渾水,只有你,咱們非親非故的,你就答應幫阿姨找他,最后也是全靠你才把小巖救了回來。
阿姨沒讀過什么書,但知道知恩圖報,你是我們母子倆的恩人,你有什么要幫忙的,不管怎么樣我們都要盡力幫你。”
周阿姨在那邊一字一頓地說著,極盡誠懇。
蘇成意沉默了幾秒鐘,回應的聲調有些晦澀。
“好,謝謝您。”
周巖的恢復狀況雖然不錯,但偶然還是會有創傷后應激障礙的癥狀出現,譬如失眠,焦躁等等。
這一點從他說話的聲音就能感受得到,很像是審訊室回答問題時常常會出現的那種緊張顫抖的聲音,語序也有些顛倒混亂,但他仍然很努力地在嘗試表達清楚。
“我被抓走很快就,發現他們不合法。想跑,但被抓回來。”
“那個人說知道我叫什么,家住在哪里,如果我再跑,就會去找到我媽媽。”
“他拿著烙鐵問我,是想自己活,還是想媽媽活。”
周巖似乎是第一次將這些事情說出口,蘇成意聽到聽筒那邊傳來周阿姨隱約的啜泣聲。
“他手機里有照片,洗衣店,我看到媽媽在到處找我。
我跪下來求他,不要傷害我的家人,我不會再跑了,他讓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周巖艱難地說完這段話,費力到幾乎一字一頓,顯然他被迫回憶起了那段可怖的經歷。
“他搖搖頭,把煙頭摁在我腦袋上捻滅,說無聊。然后其他人上來,用錘子砸我的膝蓋,我昏倒過去,醒來的時候被扔在臭水溝里。
我站不起來了,膝蓋很痛,不敢低頭看,聽到旁邊的人在討論,討論我什么時候會死。
他們發現我醒了,就又把我打暈過去,有時候把我腦袋摁到下水道的臟水里。”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清醒的時間少,直到有兩個沒見過的人來把我帶走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做夢,但是很害怕,如果我被放走的話,媽媽會不會出事。
躺在水溝里的時候我每天睜開眼之前都在幻想能逃離那里,可是真的走了,我又害怕,想到那個人說的話,我怕我逃跑的代價是媽媽出事了。”
周巖說到這里,聲音變得嘶啞起來,顯然,他現在依然活在這樣的擔憂里。
蘇成意握緊方向盤的手指用力到泛白,青筋畢露。
這就是吳紹波的手段。
就算受害者僥幸逃脫了,余生依然會活在他的陰影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