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可以。”
陳錦之接過筆,在分數旁邊的家長簽名處寫下“iris陳錦之”。
辨識度很高的藝術字簽名,足夠小女孩在同學面前炫耀上一段日子了。
賣掉的話,應該也值點小錢。
陳錦之合上筆蓋,微笑著摸了摸她的頭。
“好好學習,放寒假的時候,姐姐邀請你和爸爸媽媽一起來看演唱會。”
她沒有說什么“期末考試能考及格”之類的話,只是語氣溫柔似水,帶著鼓勵和期盼。
“真、真的可以嗎!”
小女孩抱著試卷,淚眼汪汪地說道。
“嗯,拉鉤。”
陳錦之屈起小拇指,眉眼彎彎。
此等場景,殺傷力不亞于童話里會魔法的仙女要和你簽訂契約。
小女孩和家長離開的時候,只覺得世界上已經沒有什么她們不能原諒的了。
感謝佛祖,感謝基督,感謝三體人,感謝全宇宙。
夜幕降臨。
陳錦之摘下口罩,和手上的咖啡杯丟進一旁的垃圾桶里。
她依然有這棟老房子的鑰匙,但鎖頭已經損壞了,大門一推就開。
好在它如此破敗,想來梁上君子也不愿光顧。
陳錦之側身進入院子,石階上青苔密布,卻有一些混亂的腳印踏過,陳錦之踩在這些腳印上,一路走到門口。
鎖依然是擺設,陳錦之握住門把手,動作耐心,沒有讓它發出“吱呀”的動靜。
屋內擺設和印象中區別不大,掉皮的老沙發,碎裂的窗戶玻璃,臨時拉的插線板接上了電視,滿地都是啤酒瓶子和燃燒殆盡的煙頭。
接觸不良的燈泡時不時閃爍一下,讓這里像個都市怪談里的鬼屋。
陳錦之像貓一樣在黑暗里輕俏地行走,最后在電視前的沙發上坐下。
暮色昏暗的光線中,她撐起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
車禍的監控里,那輛沒有拍照的二手面包車,駕駛員開車的姿勢相當怪異,幾乎全靠右手握住方向盤。
盡管他做了一些拙劣的偽裝,盡管監控的清晰度不盡人意,但陳錦之還是一眼就看出來了他是誰。
或許和血緣真有些許關系。
陳文德,她生理意義上的父親。
肇事逃逸之后,他無處可去,想必只能像陰溝里的老鼠一樣躲回這里。
說來好笑,以前他最恨的就是回這個家,只要回來,必定會找茬對自己和媽媽大打出手,將她們好不容易構造起來的幾分溫馨破壞的稀碎,而后揚長而去。
現在,他卻只能躲在這里茍延殘喘。
七點半。
足球賽馬上開始了。
陳錦之估算著時間,果然,聽到外面傳來一陣腳步。
有人提著一袋叮咣碰撞的瓶子,一腳踹開了本來就搖搖欲墜的房門。
他用巴掌拍了一下旁邊的開關,燈泡閃爍了兩下,卻只發出“滋滋”的電流聲。
“媽的。”
嘴里不干不凈地罵了兩句,他把啤酒放到桌上,趿拉著去開電視。
按了幾下,卻沒有反應。
陳文德愣了一下,轉頭去看插線板。
線被人剪斷了。
他反應過來,猛然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