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氏有些吃驚。海長安先前可不是這么說的。不過興許這孩子是體貼自己這個當娘的,不好直說她娘家人的過分言行。
馬氏便把此事略過,只問“大嫂是給哪個孫子聘媳婦從前她連七八品的官兒都不放在眼里,咋的如今還能看上個商家女了”
“今時不同往日了。”周馬氏嘆道,“這些年你不在長安,不曉得大哥大嫂的日子越過越艱難。大哥病了好些年,看大夫吃藥花費了許多銀子,他兩個兒子做官也要花銀子打點。爹留下來的好些產業,賣的賣,敗的敗,只剩下一個莊子兩間鋪面了。大嫂怕叫人笑話,每逢年節還要打腫臉充胖子,花錢維持排場,寅年吃了卯年的糧,每逢歲晚都要偷偷當東西。如今別說是跟七八品的官兒結親了,就算是跟商人家結親又如何只要能掙到一副豐厚的嫁妝,將馬家的體面重新撐起來,大嫂做什么都愿意”
至于馬舅太太拿出來與商人家結親的孫子,雖不是長子嫡孫,也是她的心肝兒肉了。她兩個兒子,長子娶了個有主見的媳婦,岳家不肯幫襯女婿,只肯提拔嫡親的外孫,氣得她深恨長媳不夠貼心孝順,不肯掏錢去幫長子打點官場謀升遷。次子媳婦是她吸取了長媳的教訓,特地娶了個性子柔順的。可惜這性子柔順、肯為丈夫兒子傾力籌謀的好媳婦,娘家又不夠顯赫富裕,能的助力有限。她只能再給小孫子說個富裕的媳婦,才能湊足銀錢,幫次子把官位升上去,再給小孫子在軍中謀個好缺。
周馬氏不太看好大嫂的算計“先前咱大侄子路元給兒子娶媳婦時,聽他岳家的話,定了個教諭家的閨女,嫁妝簡薄些,但媳婦知書識禮,是個懂事的,能當得了家。大嫂嫌這個長孫媳太窮,非要娶個有錢的,一心要謀一筆絕戶財。可她看中的那閨女,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燈額早就聽說過那家子的傳聞了,人家還未必能看得上她孫子呢”
馬氏問“是哪一家額可認得”
周馬氏搖頭“前幾年才到長安來的商戶,你哪里認得聽說是蜀中來的,夫妻倆膝下只有一個閨女,當寶貝似的養了這么大。姑娘生得倒也標致,就是行事輕浮些,總愛出門亂逛,三天兩頭的打首飾做新衣,不象是能正經過日子的。城里想要娶她的后生多了去了,但正經上門提親的沒幾家。大嫂就是昏了頭,也不想想,額們馬家如今的境況,這般能花錢的姑娘哪兒能看得上”
馬氏聽說大嫂還沒能替孫子說成這門親,便不多問了。別人家有錢,愛怎么花就怎么花,與她何干呢
她只擔心兄長的病“大哥到底是什么病聽大姐的口氣,已經病了許多年了”
“其實是那年隨軍留下的舊患。”周馬氏說起這事兒,面上便不由得露出幾分羞愧來。
她嫁進周家,本以為能幫上娘家兄長的忙,沒想到幾次開口,丈夫周世功都沒點頭。等到那年周家老元帥要帶著一眾少將軍們上戰場,與胡人交戰,邊軍需要召集一批文職官員隨軍,負責調配錢糧物資,周世功才點了她兄長。
雖說那一戰兄長沒遇到什么兇險,事后也順利升了官,卻因為在苦寒天氣里行軍,落下了病根。年輕時還罷,年紀越大,病情便一年比一年重了。平日只是需要拄著拐杖行走,可一遇到雨雪天氣,寒冬時節,他就病得無法起床。
受病情拖累,兄長在任上表現平平,難以升遷,卻又不敢輕言致仕,怕自己退下來后,兩個平庸的兒子無法支撐家門。可他一直沒法好好休養,病只會越來越重,拖到今冬,終于撐不下去,必須要下定決心致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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