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金深吸一口氣,將捏緊的拳頭緩緩松開,向圍觀看客娓娓解釋,“陳記買盲袋白紙黑字寫得明明白白,一百二十文您買的是袋子里的紙,集齊四張色卡得一張六丈宣只是一個彩頭罷了”
顯金踱步到人前,雙手一攤,大聲道,“誰能保證自己一定能得到彩頭”
彩頭是啥
既是吉兆,又是比賽得勝后獲得的獎賞
說白了,這彩頭本來就不是每個人都能有的東西
要每個人都能有,那還叫什么彩頭啊
這死胖子也太要強了。
彩頭沒占到,還打上門來這可要不得
顯金環環相扣,每個環節簡明扼要,解釋清楚,看客們想了想,不禁連連點頭,看向孫順的眼光里透露著不贊同。
孫順胸口頓生出一口濁氣,憤怒得臉上的油都快淌下來了,“你你你你”
“孫廩生您也是讀書人無益世言休著口,當慎言啊”
顯金開口截斷,目光如炬地看向孫順,“孫廩生說我陳記騙錢。我陳記立足涇縣,三代踏實做紙已有近百年,您空口白牙就說陳記騙錢就憑自己花了錢未免太過武斷”
鎖兒看顯金的目光猶如看天神降臨。
她單方面宣布,這人間世,她第一喜歡自己掌柜
孫順瞇著眼咬牙切齒,“空口白牙”
孫順一把拽過柜臺上的牛皮紙袋,抽出里面兩張厚厚實實的桑皮紙狠狠甩在地上,“臘月底,陳記在青城山院前擺攤賣盲袋,一共賣出八百袋,盡數被我山院書生買入每張紙袋都有編號我們十余人一個人一個人地摸過去,一個紙袋一個紙袋地搜羅盡,沒有沒有袋子里出現過月白色卡”
“你不是騙錢是什么”
顯金心里愣了愣。
還真還真有人一個袋子一個袋子搜啊
看來,基數還不夠大啊
還有,這人也真是他媽的閑。
顯金心頭的怔愣,面上卻絲毫不顯露,穩沉地彎腰撿起地上那張紙,瞇了瞇眼,側眸問孫順,“您能保證每個袋子都找過了嗎”
孫順眼珠子一轉。
他們這幾個滁州府的倒數都包攬了快五百個袋子,其他府買袋子的也都是后進,后進惜后進,都是熟人,這又去掉兩百多袋,后來他和淮安府那張傻子打擂臺,出了高價求最后一張色卡,又挨個兒問過去,這又去掉八十來袋。
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他們幾個幾乎摸遍了至少七百九十余個袋子。
沒有。
就是真的沒有。
孫順梗著脖子,“那自然”
顯金將那兩張桑皮紙扣上,雙手抱胸,整暇以待,笑盈盈地看向孫順,“孫廩生,您說謊。”
這對讀書人是塌天的指控
孫順還指望能兩榜出仕,光宗耀祖呢
孫順手指指向顯金鼻子,“你個小婊子嘴上放干凈些”
顯金拳頭又硬了,這次深呼吸了兩下,才將想把他頭揪掉的沖動壓下去,“你嘴巴才要放干凈點”
顯金轉頭面向大眾,高聲道,“我記得,貴山院喬山長之子就在陳記買了盲袋,但你這紙上沒寫”
孫順沖口而出,“不可能他不可能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