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彎著腰,鉆到與陳箋方的同一把傘下。
春雨不重,雨滴如花墜砸在油紙之上,散出清脆又響亮的聲音。
傘下二人,并肩而行,卻相隔甚遠。
顯金低頭看了看,陳箋方距離自己兩個拳頭寬的胳膊,不由默了默和女子同打一把傘,對于未來的封建士大夫,想必很是煎熬吧
顯金默默向外靠了一步。
“他們是來道謝的”
陳箋方開口。
聲音比春雨更溫潤。
顯金點點頭,一聲苦笑,“我實在受之有愧”
陳箋方了解內情,一瞬之間便明白了顯金的意思,低垂眼眸,隔了一會兒方道,“無論如何,你確實做了好事,他也該謝一謝。”
陳箋方頓了頓,語氣悵然,“杜家確實困難,杜君寧的父親原是青城山院考出去的秀才,本是鄉試的種子,卻因一場風寒丟了性命,留下孤兒寡母在世上討生活杜家宗族吞了他們的祭田,又收了杜秀才留下來的房舍,杜家嬸子娘家離得遠,又顧念杜君寧要在山院讀書,便硬撐著一口氣留在了涇縣日子很是艱難”
“其實今日,你可以送一些紙給他們”
顯金頭搖得像撥浪鼓,“不可送不可送”
說起杜君寧他娘肩上的染料印子,右手指腹的厚繭子,顯金輕聲道,“是個極為要強的女子,寧肯去染坊和男人爭飯吃,又怎會接受旁人無端的饋贈”
陳箋方唇角抿了抿,低了低頭,不知在想什么。
雨好像下得漸大了。
顯金埋下頭,將目光從傘下探了出去,正好接住一串一串沿著傘檐往下砸的雨珠。
她好像終于有了些實感。
有了些許死而重生,穿越時光的實感。
先前,無論是想辦法離開孫氏的轄制,還是在涇縣賣紙做紙,她似乎都以一種游離在外、側眼旁觀的第三者視角,觀察著這一切。
今晚。
杜家嬸子樸素的感謝,小童兒三個踏實的鞠躬,卻讓她陡然生出,她確是畫中人之感。
從鋪子到老宅的路不長,但陳箋方刻意走得很慢。
顯金也未曾察覺,甚至伸出手去,輕輕觸碰了傘檐處滴落的雨水。
冷、輕、脆。
燈籠的光,氤氳在路面不大的水潭上,晃動著,將自己折射成天上的月。
顯金輕輕嘆了一口氣。
陳箋方側眸,“怎的了”
顯金悵然道,“下雨,我們有傘。”
但,他們沒有。
杜君寧沒有。
被兩個哥哥打得腿腫面紅的王三鎖沒有。
曾經的那個,被身份尷尬地扔在后宅院里的賀顯金,也沒有。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