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走近,顯金才看清陳箋方的臉色。
卡白。
連嘴唇都是白的。
顯金一顆心落到了谷底。
“八月底,寧遠侯抗倭戰敗,朝廷另派五千人手增援福建,寧遠侯帶隊出海,至今杳無音信;李閣老彈劾寧遠侯瀆職、以民代俘、貪污”
陳箋方低聲道,“還有通敵。”
“與喬山長有何干系”
顯金低吼。
陳箋方一聲苦笑,“姻親姻親,有好處互相提攜,有危難自然要一同清算,在京師的喬家大爺如今也被革職投獄寧遠侯去福建后,與老師書信來往甚密,有幾封信件中粗粗提及戰事概況。”
顯金愣愣地看著陳箋方,腦中許多點像被一根長長的線聯系了起來。
喬山長日日愛喝的武夷紅茶
專門讓張文博送給她的福建特產
人牙市場里突然涌出的、東南沿海口音的丫頭、小廝
古代不比現代,通訊沒有那么發達。
人通常只會知道身邊發生的事。
很遙遠的地方發生的大事,只會像亞馬遜河流域里的蝴蝶扇動幾下,間接引發得克薩斯州的龍卷風一樣。
這些很遙遠的大事,只會以微小卻具體的表現形態,出現在她的身旁。
顯金艱難地吞咽了口水,喉嚨好痛,像兩把刀片橫插進她扁桃體的左右兩側。
“就算與喬師有書信往來,就算是姻親,也并不是什么潑天的鐵證。喬師是有探花功名的就算是應天府府尹,也不能說扣人就扣人”
顯金口中含著兩把刀片,一字一個鈍痛地梳清思路。
陳箋方低了低頭,看不清面上的表情,語氣很輕,“現任應天府尹是李閣老的親師弟,李閣老推崇理學,而老師是很有名的心學家,李閣老即將卸任”
李閣老即將卸任,而喬放之卻正當年,就算他自己不出仕,每年也有二三十個受心學教育的讀書人出仕。
顯金后世的爹曾說過,人退休前,是幫死忙的。
什么叫幫死忙就是他會燃燒掉他最后的價值,幫助他想幫助的人潛游上岸。
同理,也會下死手。
對待他落幕離場后,會威脅到他打下這一片局面的人,毫不顧忌地鏟除和打壓。
李閣老下臺,內閣誰去補補不補都是未知數。
理學卻在李閣老的極力推崇下,一點一點地蠶食著當今圣人的思緒和判斷在這個關鍵時刻,李閣老必定會為他的下一任,將路上的雜草盡數清理干凈。
東南抗倭戰敗,這豈不是送上手的刀嗎
至于怎么戰敗還有沒有翻牌的機會
屁股決定腦袋,這些暫時不是這些位高權重之人全心考慮的問題。
顯金深吸一口氣,看向陳箋方輕聲問道,“老師還活著嗎如今是在應天府,還是押送進京了”
陳箋方眼眸發澀,目光晦暗地看著走廊中的朱漆柱子,隔了許久才輕輕搖頭,“都不知道,再多也打聽不出來,據說”
陳箋方微微別過頭去,喉嚨發苦發酸,“據說,他們給老師上刑了。”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