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金手一緊,猛然抬頭,語氣比想象中更凜冽,“什么意思”
小言哭喪著一張臉,使勁搖頭,“剛我去拿郎君的教案,剛一出來便看到好多好多官我趁亂從旁邊的偏門爬出來,之后之后沒有人進也沒有人出”
十歲出頭的小兒,被嚇得上牙碰下牙,碰得嘎嘎作響,說的話顛三倒四,但都聽懂了。
衙門來人,直接把青城山院圍了,大門如今不準隨意進出
顯金來自后世,未曾經歷過封建時代來自官府天然的壓迫力,見小言如此情狀,顯金不由惶恐起來,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喬山長一直沒有回來
十月因公差去應天府后,一直沒回來
如今都一個多月了
這時候來了官兵
顯金腦子亂成一團漿糊,下意識沖口而出,“喬徽呢他在哪兒”
陳箋方脊背微僵。
小言哭得口齒不清,“喬公子在里面呢,我爬偏門前,正看到他讓書生全都回寢舍”
顯金心下稍安。
喬徽在,至少,寶珠不至于孤立無援。
顯金看向陳箋方,語氣很急,“你可知,喬山長去應天府究竟所為何事”
陳箋方沉吟片刻,“應天府府尹大人召見,說是就今年秋闈考題望與老師相商南北直隸的秋闈向來自己命題,通常由學政大人主命,往前幾年均未曾與老師相商過。今年應天府來信,老師先推辭一二,卻推不過再三”
好像有什么思緒從大腦中穿過。
陳箋方手捏成拳,緊緊扣在桌面。
筵無好筵,鴻門宴;棋無好棋,絕殺棋。
這是在調虎離山、擒賊擒王
陳箋方迅速從隔間披上外衣,又從斗柜下拿了一包銀子,預備出門前,轉頭囑咐三爺,“家里就拜托您了,若真是箭指青城山院,官府未必不會來陳家搜羅。”
眾所周知,他是喬山長手把手帶出來的,若官府真想做局敲一敲喬家的首尾,也極有可能拿陳家開刀。
陳敷手緊緊捏住鋪陳在桌面的桌布一角,待聽清陳箋方后話,將手一撒開,像老母護雞崽似的將顯金藏在身后。
陳敷重重地點了幾個大頭,“好好好”
陳箋方轉頭再看顯金一眼,抿了抿唇,快步向外走。
顯金想喚住他一起去,卻最終沒張口她去,沒用。
這件事,陳箋方有他的門路,那是他的圈子。
從后世而來的顯金,如今還搞不通那個圈子的游戲規則。
陳箋方向來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情緒極少外放,從來以溫和沉默的形象示人,顯金發誓,她從他回頭那一眼看到了肉眼可見的慞惶。
究竟怎么了
顯金一晚上沒睡好,準確來說,是壓根沒有睡著,一直蜷縮在逼仄小床的床腳,迷迷蒙蒙地透過糊成窗欞的薄秀堂紙,見外面明明滅滅、由幽深轉為蒙蒙亮。
一顆心也如同這明暗交替的光一般,來回晃悠。
雞叫,顯金翻身起來,披了件衣服,走出院子便見陳箋方迎著光走進長廊。
顯金快走幾步,焦灼發問,“可有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