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金注意力被前一段話抓住了,“有人請您畫畫啊您可真厲害呀”
“你的刻絲夾畫宣紙也很是漂亮。”段氏抿唇笑著,與顯金并肩朝前走,一邊走一邊輕聲細語地說著工筆花鳥的事兒,說工筆的筆觸要細要穩,顏色要漂亮出挑,不能如水墨一般全靠洇染和意境,一邊又大贊顯金腦子靈光、想法清靈,是把做生意的好手
兩個人向出走,很有些話很投機、八十句都不多的意思。
三太太孫氏站在門口,翻了個白眼,嘴角快撇到天上去,“素日以為大嫂是只鶴,天上飛那種帶著仙氣的仙鶴,如今在新晉財神爺跟前,仙鶴變彩翎母雞,開屏倒是開得很歡嘛。”
背后說人壞話,得一起說才來勁。
孫氏碰了碰身邊的二太太許氏,“二嫂,你說是吧”
許氏抬起頭,剛從賬冊的打擊里緩過來,憨憨笑,“母雞也不開屏,開屏的是孔雀。”
孫氏
說孔雀,不就抬舉那段氏了嗎
許氏想了想又認真道,“且還是公孔雀才會開屏求偶,母孔雀沒那幾根長毛。“
孫氏真的挺無助的,這個家好像只有她認認真真宅斗,其他的人要么在賣畫,要么在普及禽類求偶知識。
顯金與希望之星她娘段氏敲定了先拿三幅樣稿看樣式的初步意見,顯金執意要給錢,段氏執意不要,只說,“我的畫能藏在宣紙紙層里,已經很是知足了宣紙,特別是家里的宣紙,是二郎他爹最喜愛的紙張,我的畫夾進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又豈是金錢銀兩可衡量的”
顯金表示秀恩愛是一回事,賺錢是一回事,其實并不沖突。
顯金索性直接問,“您幫綢緞莊的張太太畫百鳥圖,可有索價“
段氏點頭。
顯金便豪邁道,“張太太付您多少銀子,我便支您多少銀子。”
段氏笑道,“與張太太說好,年底請畫,潤筆費百兩。”
百兩
那他們還賺個屁啊,利潤全給出去了。
果然,所有的藝術,都是用錢堆出來的。
顯金抽抽嘴角倒不是買不起,只是自己臨摹更有性價比。
段氏見狀忙笑言,“賀掌柜先看樣稿再做定奪吧”
顯金答應下來,細細嚼巴幾下,方深覺基因的玄妙段氏恣意灑脫,經前幾次接觸都是想說便說,從不顧忌他人的感觀,如今畫畫、賣畫,就算深愛的丈夫過世,她也能過出屬于自己漂亮的后半生;而陳箋方
顯金想起陳箋方,不自覺地嘆了口氣。
這個青年,好似總有兩塊碩大的石頭壓在胸口,在壓抑與逼迫中艱難喘息,背著這兩塊石頭步履維艱地朝前走。
甚至,這兩塊石頭,其中有一塊,是他自己壓上去的。
母子母子,卻活脫脫兩種南轅北轍的個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