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小瓜露出奇怪又不解其意的神情,“龍川溪碼頭上的甄記鹽販,甄家三郎一進白記的門就直奔那刻絲夾畫柜子,雙手一抬就把那柜子全給掀翻了,抽了刀狠狠砍了三兩下,只說但凡白記再敢出白澤刻絲夾畫,我甄三郎見一次砍一次”
趙德正滿腦子問號。
顯金見怪不怪地低頭平和謄抄賬本。
趙德正開口,“顯賀掌柜,這是這是為何是您指使的嗎”
顯金半垂眼眸,將筆搭在筆洗上,輕笑一聲,“我我指使得動鹽商家的公子”
趙德正發覺自己問了句蠢話,囁嚅了嘴唇,很想再問。
顯金笑了笑,反問南小瓜,“白記的刻絲白澤,索價幾何”
南小瓜調研功夫扎實,張口就道,“四兩比其他的,貴一兩”
顯金點點頭,笑著看向趙德正,“甄三郎當初以三十兩的高價在浮白買下那一刀刻絲白澤夾畫宣紙,如若我猜測不錯,早已被他老爹送到了知府熊大人的府上。”
顯金頓了頓,給趙德正思考的空間,卻見這小老頭跟得很吃力,便繼續道,“您想想看,甄家送給熊知府的禮,如今滿大街都是,且四兩銀子就能擁有,甄家氣不氣”
趙德正眼中閃過一絲睿智的光,雖然只有一瞬。
“甄家干的是碼頭,碼頭做事靠的是蠻力和臂膀,說白了,黑的白的都得吃點;白記嘛,小小商賈一戶,甄家打他攪亂市場,拉低他送禮的檔次,還需要挑時間嗎”
打就打嘍,還要挑時辰嗎
顯金隱秘地笑了笑,下頜輕輕抬起,語聲平和自然,“出現便宜的仿品,最著急的,不是我們。”
趙德正看向顯金的眼神多了畏懼與敬服,顫顫巍巍、哆哆嗦嗦地開口,“最著急的是是當時花了高價錢買了我們刻絲宣紙的那群人”
那群切實付出了金錢和時間的人,不允許他們手里的刻絲宣紙掉價
顯金給了趙德正一個孺子可教的目光。
這就是很歹毒的奢侈品理論購買奢侈品的人,是不會允許他手中的奢侈品跌價的一旦跌價,又如何用奢侈品來證明他非富即貴的身份又如何讓他和普通買紙的人劃開涇渭分明的界限呢
陳記刻絲山海經夾畫宣紙一出,有些競拍到的鄉紳,甚至在家中設下了“刻絲宴”,邀鄰里友朋前來觀賞。
一旦放任仿品出世,他們追捧過、喜愛過、切實付出過金錢與時間的陳記刻絲山海經夾畫宣紙,失去了正統的地位,又算得了什么只能算個笑話。
顯金逼迫著,整個宣城府渴望過刻絲夾畫宣紙的名流,主動站出來,維護陳記的正統地位。
趙德正想通了。
顯金低下頭,繼續平靜地謄抄賬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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