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亮傍晚歸家,遠遠就看見了在門口笑臉盈盈迎接的黃月英,“夫君!”
諸葛亮快走數步,上前牽住黃月英的手,打量著她高興的神色,“今日家里有什么高興的事情?”
黃月英抬頭看他,“下人們送了麥子回來,我粗略算了算,今年的收成比去年還好一些,今年冬日,粥鋪又可以開起來了。”
雖說荊州富庶,但今年許多郡縣都受了災,南陽郡還好一些,所受影響不大,但今年冬日各地流民的情況定然比往年要嚴重。
鄧縣的縣令已經在差人盤點縣中各個米鋪的陳米存量情況,預備冬日的救災事宜了。
諸葛家也照例被詢問。
因為諸葛家往年都會在冬日里開粥鋪,用于救濟一些孤寡無糧的人家。
諸葛亮看著黃月英越發干枯發黃的頭發,眼中的擔憂更深,“夫人心有成算,定然想了許多的策略。”
“那是!”黃月英將心中想了一日的事情,細細說給諸葛亮聽,從如何安置流民,到如何聯合世家開設慈安堂等等,從衣食住行到安排謀生的活計,“夫君以為如何?”
“若這世道允女子做官,夫人之才做個州牧都屈才了。”諸葛亮望著自家夫人,眉眼彎彎。
黃月英臉微紅,“夫君又說這樣的話了,叫旁人聽見,還不得笑話你我狂妄自大。”
諸葛亮牽著黃月英的手,在自己的臉頰輕輕摩挲,“夫人的才情,南陽之地誰人不知。”
他便是被黃月英的才情所折服而一見傾心,世人都傳,“莫學孔明娶妻,娶得黃家阿丑女。”
諸葛亮近弱冠才娶妻,荊州多少的世家都想與他結親,可他卻一一婉拒。
旁人都以為他眼高于頂,多少世家淑女都看不上。
最后等年紀大了,不得不與黃月英將就一生。
只有他自己知道,人人只看得到他的意氣和傲氣,只有黃月英懂他的孤獨與不甘。
他側首看著躺在懷里已經熟睡的愛人,輕輕吻在她的發心。
她的頭發越發枯黃稀疏,大夫都說這是從娘胎里帶出來的病癥,待頭發落盡,人也會油盡燈枯。
他帶著她這些年尋訪了荊州所有名醫,吃盡了藥物,病情卻始終都沒有太大好轉。
黃月英已經飯量大減,人也越來越瘦弱,哪怕她面對他的時候總是笑臉盈盈。
睡夢之中的妻子不安地往諸葛亮懷里鉆,明明還在夏秋交際,她卻手腳冰冷,蓋著厚厚的被子仍然覺得不夠暖和。
諸葛亮微微嘆息。
次日,水鏡先生請來了幾位大夫,拿著諸葛亮給的藥方細細斟酌,最后得出了一個結論,“此藥方確實高明,是個極好的方子,但是否能治好黃夫人的病癥并未可知。”
他們也不敢把話說得太死,畢竟這些年黃月英吃下的藥比吃的飯食都還要多上幾倍。
治病的這些年里,反反復復的病情如同一只手始終揪著諸葛亮的心,每一次病情好轉的時候,諸葛亮一面欣喜,一面又驚慌,生怕病情好轉只是表象,下一次又是噩耗。
一顆心在希望和失望之間反復橫跳,多少帶了些許麻木和疲憊。
黃月英已經不想治了,與其這樣反復折磨,折磨自己也折磨身邊的人,她其實是愿意接受她人生最終的命運的。
但諸葛亮看著這一張藥方還是忍不住再生出期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