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即便琦得了荊州之地,成了名正言順的荊州之主,我既無母家扶持,又無兵馬在手,除了家父的名分,再無所長之物,如此兵家必爭之地,終究也是守不住。
若君侯還有顧忌,待大事落定,琦愿意入揚州之地為一縣令,為君侯守一地之百姓,助君侯恩慈之名。
只求君侯出兵,救我家父于水火之中,家父病重,若再拖下去,只怕會死于劉備之手。”
劉琦起身,當著孫權的面毫不猶豫地跪下,膝蓋砸在地上發出“咯噔”的聲響,背脊挺得筆直,像是被狂風彎折卻不肯伏地面的蘆葦,雙手按在冰涼的地板上,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只求君侯出兵,救家父一命。”
他的聲音像是含著一塊燒紅的烙鐵,每一個字都燙得他舌尖發麻。
眼眶先是泛起水色,很快便通紅如血,他死死咬著下唇,不讓那點濕意墜落下來,鼻尖也不爭氣地發酸,染上緋色。
孫權沉默著將人扶起來,他依舊沒有給劉琦一個明確的答復,“此事事關重大,你且住上幾日吧!”
劉琦看向諸葛亮,諸葛亮微微頷首,他便就著孫權的手臂站起,孫權走的時候也并沒有帶走荊州的地圖,劉琦看著桌上擺著的圖,心下仍是不安。
他不是沒聽說過孫權的名號,年少統御江東,也是在群狼環伺的宗族之中慢慢殺出血路,在族中、軍中逐步建立威信。
他推行改革、征戰山越、招攬賢才、發展軍械,在天下諸侯中名聲漸起。
對于劉琦來說,如果說劉表是一座不可翻越的大山,而孫權更像是一片連綿不絕的山巒,只有真正見到過山巒的人才會明白他的可敬之處。
孫權早已傳了話給喬瑋言說不回房用晚膳。
然而等喬瑋哄睡了孫登,孫權依舊沒有回房。
喬瑋心下疑惑,找來幼燸去詢問,然后端著飯食去了祠堂。
孫權從吳縣搬來京口的時候,也不忘帶了孫堅和孫策的牌位。
祠堂里的燭火跳了又跳,將孫權的影子投在身后的木柱上,忽明忽暗。
他就這么坐著,玄色的大氅下擺垂在冰涼的地磚上,折出幾道僵硬的褶皺。
桌案上擺放好的飯食還冒著熱氣,另有一小壺熱酒置于小爐之上。
喬瑋正想退出去,卻被孫權輕輕握住了手腕,“留下來陪我說說話。”
她是知道孫權的習慣的,只要遇到無法決斷的難事或是心情不好,便會喜歡坐在祠堂里,看著孫策的靈牌發呆。
孫權見劉琦和諸葛亮的事情,魯肅也同喬瑋說過了,也提了劉琦想要借江東兵力西向襄陽,平定蔡瑁和劉備的叛亂。
此事背后所牽扯的勢力龐大,孫權一時間難以決斷也是對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