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僅沒有被血肉吞噬,反而奴役了血肉本身。
夏修便是亞恩的繼承者,是被認可、有資格接過那譜系統治路線的繼承者。
他能駕馭血肉。
那么,駕馭機械,又有何難?
他緩緩垂下眼簾,眼角浮現一絲不著痕跡的笑意。
既然如此,一切都已經明了。
“你之后打算怎么樣?”
他并未繞彎子。
此戰既已塵埃落定,彼此立場也基本攤開,再繞彎便無意義。
圣布馬羅已不是旁觀者,而是深度牽入庭院征服戰的隱秘推手,他若真打算留在星界,那下一步,便必須明確選擇:是臣屬,還是盟約。
機械圣人聞言,緩緩轉動頸部,那古老金屬頸環發出一連串咔噠聲。
他沉默片刻,才終于開口:
“我等可留于此地輔佐庭院。”
聲音沉重如鐵鐘撞柱,回蕩在耶利摩機鑄塢的穹頂之下。
“我……吾可攜所統三教余火,泊于星界之脈絡,居于庭院之翼下。
若庭院肯赦一線余生,吾等愿以工鑄應律,以理序佐政,開圣工坊、立中繼塢、布械理軌、接權柄之緒脈。”
“——助汝庭院織其綱,鑄其骨,使理性與齒輪重塑此界新序。”
說到這里,機械圣人微微停頓,接著他低低一笑,雖無血肉,卻仍存一絲蒼老工匠獨有的冷峻自矜:
“然,吾不入調遣序列;不署汝編制,不聽常調,不為號令驅使。”
“汝若召喚,吾或至;汝若驅策,吾便不行。”
“吾為破碎之工,非庭院之臂。”
語氣不重,卻有千鈞分量。
聽調不聽宣,這是機械圣人表示出來的坦然,更是底線。
他沒有把話說得刻薄,卻將每一個身份坐標都明確——他可以協力,但不歸附。
“吾以械理供政,汝以庇護赦眾。”
“望庭院允吾三派之喘息,予我等于星界一隅存焰。”
他緩緩抬眼,光學鏡如兩輪燒盡光輝卻仍閃動理智余燼的寒星:
“不再囚于縊王之鏈,亦不再為帝國元老之螺絲。”
“三派雖殘,未忘其初義。”
“我雖孤行,仍祀主神之源名。”
機械圣人的話音落下,穹頂之下片刻沉靜。
這一刻,整個耶利摩機鑄塢中,除了遠處機械臂調節螺環時發出的“咔噠”聲,便只剩下夏修指尖緩緩摩挲銀色手杖的輕響。
他沒有急著開口,只是低頭,目光略微掠過平臺另一側停靠的【神鑄·第零樞機圣騎機】——那具被布馬羅親自守修的四代機,像一尊沉眠中的半神。
還真是誠意滿滿啊。
機械圣人已經給出了極大的誠意。
他愿意率領三派機械教會留駐庭院治下,并自承“不入序列,不聽常調”,卻也同樣明確表示——他本人雖不可隨意驅策,但三派教會皆可調遣。
一個不動的圣人,以及一整支隨時可動的教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