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內殿歸來了。”
血肉譜系的洪鐘在深層意識中敲響,第五圣人的權柄灌入這片土地的脈絡。
整個村子震動了。
他們感知到了神的凝視。
最先癲狂的,是那群年老腐爛者。
他們哆嗦著站立,向著北方匍匐,張開沒有牙齒的嘴,嘶聲禱告:
「主啊——祂的座駕由腐肉鑄成,祂的衣袍是皮膚縫合,祂的皇冠由腫瘤織就!」
「第五圣人歸來!祂是樂土的開門者,是龍母之乳的滴落者,是污穢的孕育者!」
「祂來了——我們數百年、千年的勞作,終于……終于等到了門被敲響之刻!」
教堂內,所有人瘋狂自殘,掛上新的肢體,甚至有年輕人自愿全身剖裂,爬入那羊水似的觸手池中——他們要預演轉生,獻身于那地底的血肉母體。
田野中,瘟疫飄舞,蕪菁化膿,羊水從地縫滲出,滋養著血肉之神的田畦。
而第五圣人靜靜地俯瞰這一切。
他聽見村民的哀鳴,也聽見他們的渴望。
他們并非渴望永生,他們渴望的是——歸屬。
歸于那原初之母的子宮,歸于腐化、歸于覆沒、歸于恒定的內殿。
「愿圣人以腐肉覆我,愿龍母以膿漿哺我。」
「愿我枯朽一百次,終得一滴甘乳。」
「愿欲肉之律,吞我之名、囚我之血、終結這永無止境的勞作……再生之苦。」
第五圣人靜靜地佇立于萬識共享的意識之海上,俯瞰著那一片被疾病與詛咒銹蝕的大地。
紅獲村莊的信徒們正癱伏在蕪菁田中,他們在癲狂與痛苦中朝拜,在腐爛與再生中等待奇跡降臨。
他能聽見那無數低語組成的贊歌,聽見那些因麻風病失明的眼睛中傳出的熾熱盼望。
他只是抬起眼。
只是投以一瞥。
卻如永劫的山岳,撼動著那些永遠在泥濘中掙扎的人。他們無法言說,只能在腐爛的肉身中哭泣,只能在被破壞的血管中祈求,只能在每日獻上自身斷肢時,祈望這一眼便是終焉的仁慈。
但第五圣人并未施下救贖。
他的目光悲憫而沉默。
“我現在還不能終結你們的苦難。”他在心中低語。
那不是托詞,也不是逃避。
他的本質,正在被某種不可測的力量牽引著向更高層躍升。
他的靈魂如升起的神星,被血肉譜系的萬識根脈所拖拽,一點點穿透結構之界、靈性之界、意志之界,朝著那一層更遙遠的神座地帶挺進。
而在這不斷躍升的過程中,他的眼睛卻始終未閉。
他的視線越過了紅獲村的枯田,越過了烏拉爾的病村,越過了斷山與雪原,越過了拉娃塔的地穴。
他看向了更遠處。
更多的災厄,更多苦難,更多的病態,正在向這位欲肉的第五圣人徐徐展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