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之后,一個難得的晴天。
犬山城百戶所院子內的那棵枯樹下,李鈞橫在一張躺椅中,和煦的光線自虬結勾連的枯枝間透下來,覆在他仍舊呈現著病態暗黃的臉上。
“怎么搞成這個樣子”
清朗的聲音在身前響起,李鈞瞇開眼睛,一身樸素青衫的楊白澤就站在躺椅之前。
李鈞順著他的視線看向自己的右臂,一條淡淡的紅線從手背拳骨中間一直蔓延到肩膀位置。
那是羅城的飛劍穿星留下的痕跡。
經過了以畫皮為主的百戶所農序醫官們的全力救治,再加上李鈞自身體魄強悍的恢復能力,不久前還猙獰駭人的傷口現在只剩下了些許淺淡的痕跡。
“你是說這個”
李鈞抬了抬手,笑道“別人好歹也是正兒八經的大戶人家出身,要是沒點底氣怎么敢單槍匹馬挑我犬山城百戶所”
“這倒也是。不過羅城這頭強龍,到底還是沒能斗得過地頭蛇”
楊白澤點了點頭,頓了片刻后接著說道“人真的死了我聽說道序的人,特別是四山一宮的中高位從序者,手里可有不少能夠替死的手段。”
“進犬山城的那個羅城死了。”
李鈞語氣篤定,抬手點了點太陽穴位置“包括他的身體,還有腦子。”
“狡兔三窟,他在閣皂山里可能還留有其他的意識備份。”
楊白澤似乎知道一些內幕消息,此刻沉聲道“但會不會繼續用羅城這個名字,就不知道了。”
“他如果敢繼續用這個名字,那也不過是再斗上一場罷了。一步慢步步慢,等他再有膽量站到我面前,再殺他一次也不會太麻煩。”
李鈞懶洋洋的擺了擺手,“你今天過來,就是為了提醒我這件事”
“當然不是。”
楊白澤謝絕了畫皮為他搬來的椅子,撩起衣擺,背靠著樹干,席地而坐。
“我去看了當時你和羅城動手的地方,感觸不少。”
“哦說來聽聽。”李鈞來了興趣。
少年郎雙手搭在彎曲的腿上,臉上滿是感慨。
“當我看到那片被毀壞的街區的時候,最開始是感到震驚,然后是恐懼,最后只剩下純粹的麻木。”
李鈞仰面看向頭頂的枝枝丫丫,一只手蓋在臉上“伱震驚什么”
“我震驚原來當序列晉升到一定品級,個體也能有這么恐怖的破壞力。”
楊白澤輕聲道“以前我曾經聽家里的長輩說過一句話,武以力犯禁、儒以文亂法、佛以慈悲亂心、道以長生惑民、兵者禍亂綱常、陰陽顛倒真假,序列之下都是螻蟻。”
李鈞笑道“你這句話我也聽過,而且那個人還指著我的鼻子,說帝國淪落為今日的畸形,歸根結底,病灶就是我們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