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這個人恐怕就是今天北城襲擊案的嫌犯之一。自己要是和他扯上關系,那想要得到一個痛快的死法,恐怕都成了奢望。
“我的運氣也太差了吧。”
夏子垂頭喪氣,耳邊卻響起淅瀝瀝的聲響。
這個聲音和雨聲不一樣,更像是水滴打在石頭上。
夏子錯愕轉頭,從她的這個角度,能夠順著羽織的破洞,看見對方的身體。
整個胸膛區域,沒有任何血肉和器官,只有一個呈現爆炸狀的駭人窟窿。
而那淅瀝瀝的聲音,正是酒水從斷裂的喉管中流出,澆淋在機械上的聲音。
“喝不了就他媽的別喝,浪費老娘的東西干什么暴殄天物”
夏子心頭大罵不止,臉上卻不動聲色的挪開了眼睛,繼續盯著自己的腳尖。
“我只是想試試自己還能不能嘗出味道。不過現在看來,這具身體爛的實在太嚴重了。”
鬼臉的主人宛如能夠讀心一般,看穿了夏子心中的想法。
“大人您這話就不對了。喝酒,特別是喝這種明酒,那喝的可不只是酒的滋味,還有那種那種”
瘋狂跳動的心臟讓夏子頭腦有些昏沉,橫豎想不起來自己以往背的滾瓜亂熟的推介詞。
一張還帶著明顯稚嫩痕跡的面容漲得通紅,含糊不清的聲音中混雜著再也掩飾不住的顫抖。
完了,這下死定了
不過讓夏子震驚的是,身旁的這位大人似乎并沒有被自己的胡言亂語惹怒,相反聲調突然柔和了不少。
“你多大了”
“剛剛及笄。”
“那就才十五了你這個年紀為什么不去夫子廟讀書,反而在街頭販賣私酒”
“讀書可填不飽肚子。”
“我記得倭區每座大城的夫子廟都在免費招手學子,但凡入學者不僅食宿全包,而且還能一筆不錯的補貼。”
“你”
陡然升起的惱怒轉瞬間又被恐懼吞噬,夏子涌到嘴邊的罵聲變成了老老實實的坦白“我的基因不行,連入學的門檻都達不到。”
“夫子廟不是宣稱有教無類,不分身份,不看基因嗎”
“政策早就改了。”
夏子扒拉了下頭頂的亂發,抬眼看著面前被雨點打得宛如沸騰的污水,平靜道“我知道其他大城怎么樣,但是在大阪城,如果想入夫子廟讀書,得給先生們錢。他們說這叫束修。可是我沒爹沒娘也沒錢,所以讀不了書。”
耳邊的聲音沉默了許久,半晌后才緩緩響起“你能做起販賣私酒的生意,難道湊不出束修的錢”
“都是借的。”
夏子十分誠實回答“以前可沒人會把錢借給我這種人,也只有佛子會會干這種事情。”
“佛子連佛序也進來了啊。”
這句話的音量很低,有些出神的夏子沒有聽清楚。
“您說什么”
“沒什么。不過就算是借,難道進夫子廟不比販私酒好”
“借來的錢先生他不要呀,嫌臟。”
夏子一只手撐著下巴,“其實這書讀著也沒什么用啊,難道最后還能破鎖晉序,成為高高在上的老爺嗯我是女的,應該叫夫人吧這根本不可能呀。”
話雖如此,但夏子自己都聽出了自己話中的言不由衷,還有那股濃濃的羨慕。
“私酒也是違禁品之一,做這個生意被戍衛抓到,可是要按大明律可是要重處的,難道伱不怕”
“當然不怕了,還有什么比窮可怕”
夏子理所當然道“死在戍衛的手里也是死,死在黑幫的手里也是死,餓死街頭也是死,也沒什么區別。”
“那你覺得,那些官老爺推行的新政好嗎”
“當然好了。”夏子毫不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