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倭區試煉中臨危不懼、臨難不退,為了維護宗門尊嚴不惜赴死的行為,不止是我,就連我父親也是十分欣賞的。”
張清溪口中的‘父親’是誰,陽龍當然知道。
他也明白張清溪為什么會單單欽點自己下山,協助對方管理道官。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山下如此,山上也是如此。凡人如此,仙人亦是如此。
在龍虎山中,除了現任‘張天師’,龍虎山之主,白玉京天仙張崇煉之外,便是張崇源和張崇誠兩名序三大天師分庭抗禮。
張清溪是張崇源的獨子,一言一行自然代表著張崇源這一方勢力。
眼下的示好也是為了拉攏自己,還有自己身后的‘陣部’。
在大明帝國的道序之中,流傳著一句用心頗為惡毒的話語:山上修道士,龍虎張家人。
散播這句話的人背后存了什么心思,自然是不用多說。
但無風不起浪,張家人在龍虎山內的尊崇地位確實是毋庸置疑。
甚至在陽龍自己看來,龍虎九部只是張家人的外門仆從,像自己這種進入天師府的外姓人,充其量也不過是個管家。
所以對于張清溪的拉攏,他根本沒有拒絕的余地。
“‘祖庭無塵’,這是張天師親自下達的法旨,自然也就是我們龍虎山眼下最重要的一件大事。眼下以道官驅逐儒官,只不過是剛剛開始,接下來肯定會有更多、更棘手的事情需要我們去辦。”
張清溪望著陽龍,柔聲笑道:“師弟你一定要多多幫我分擔啊。”
“師兄請放心,你能給我這個機會,我自然不能不識抬舉。”
先前的不卑不亢,不過是為了給對方一個好印象。現在張清溪親自捅破了這層窗戶紙,陽龍自然不會再繼續端著架子。
“只是師兄,我們現在突然出手接管廣信府的所有府衙,難保新東林黨那邊會惱羞成怒,要不要提前做些防備.”陽龍臉色憂慮道。
“不用擔心,新東林黨不會出聲的。他張峰岳的試探都走出了第二步,我們現在不過是稍稍回應一二,已經算給足了對方臉面了,他還能有什么不滿意?而且這‘地上道國’可不只是我們一家在做,就連隔壁的閣皂山也是一樣。”
張清溪語氣突然加重,冷聲道:“不過這些道痞也真是不要臉,居然照搬我們用仙元收兌寶鈔,要不是父親不同意,我早就派人去袁州府用寶鈔剮他們的一層皮下來了。”
俗話說一山不容二虎,可江西行省卻是罕見的兩虎并存之地,龍虎山天師道與閣皂山靈寶道東西對峙,彼此之間素有仇怨。
龍虎山的歷史比大明帝國建立還要早上千年,供奉的祖師為張道陵。因為入門奉道者須要獻出五斗米作為道禮,又稱“五斗米道”。而且因為門內道教徒尊稱張道陵為天師,所以也被稱為“天師道”。
在崇禎中興之后,序列的出現讓‘成仙’不再是只存在于道家典籍上的神話故事,而是實打實的有跡可循,有路可走。所以在戰爭結束之后,帝國內的道觀寺廟的信徒人數一時間迅猛暴增。
畢竟連皇帝都抵擋不了長生的誘惑,更何況是普通百姓了。
而龍虎山作為當時沒有爭議的道門祖庭,自然享受了數百年的鼎盛香火,威壓其他道門仙山,風光無限。
而尊崇葛玄為創派祖師的閣皂山,除了創派歷史比龍虎山短了一截以外,在發展過程中更是大量吸收佛教教義,教義從渡己轉為了渡天下,倡導修道之人必須行善積德,從而被天下道門所看輕。
一衣帶水的龍虎山更是隔三差五便會去尋閣皂山的麻煩,閣皂弟子如果在山外碰見龍虎山的人,一貫都是退避三舍,免得無辜惹上禍端。
甚至閣皂山內很少有歷史能夠超過百年的仙師法相,就連最為重要的祖師堂也翻修過不少次。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天下分武’爆發。
在那場圍剿武序的戰事之中,閣皂山異軍突起,門派內各種天才弟子、玄妙法門層出不窮。再加上那一場‘道門內亂’,導致閣皂山在戰后的綜合實力一舉趕超龍虎山,成為整個江西行省的道門執牛耳者。
按理來說,終于翻身的閣皂山肯定不會跟龍虎山和平相處,有仇報仇那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不過奇怪的是,這些年來閣皂山除了將南昌府收入囊中之外,卻并沒有過多危難龍虎山,繼續維持著兩虎并存的局面。
“閣皂山干這些偷學剽竊的下作勾當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師兄根本不必介懷。”
陽龍順著張清溪的話吹捧了兩句,神情振奮道:“看來咱們道序終于要開始反擊了啊,我早就在等著這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