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任何可能活下去,這不就是建九阿爸一直教導我們的嗎?”
頓珠的臉色驀然漲紅,雙拳握的咔咔直響。
陣陣愧疚的情緒彌漫心頭,可頓珠并不后悔自己的選擇。
“別責怪自己,你不殺甘泉,那些外來明人也會殺。金珠村的命運,在我們被選中搬運神石修筑甘泉寺的時候,或許就已經注定了。”
婦人的話音坦然從容。
看來在幾個時辰前的那場意外中,醒悟的并不止有頓珠一個人。
只是他們做出了不同的選擇。
“吉音嬸,我想進去看看阿卓。”
“讓她靜靜吧。”
婦人重重嘆了口氣,“以前的建九阿卓是金珠村最嬌美的一朵格桑花,是飛翔在雨墨天空的百靈鳥,可現在.”
頓珠深深看了一眼那扇透著微光的窗戶,毅然轉身離開。
大步而行的他眼神堅毅,心中像是在燒著一團熊熊烈火。
頓珠知道自己的身體正在一步步腐爛,他不怕死,但他不甘心就這樣死。
他要去找那個給了自己弒殺佛機會的明人。
“建九阿爸死的時候,我也聽到了他魂靈的聲響。”
頓珠內心自語,“阿卓不會是妖魔,阿爸你放心,我會幫她搶回人的身份!”
初來乍到,這片位于番地烏思藏衛外圍邊緣的荒涼戈壁,就給李鈞上了一課。
盡管他自認為早已經見慣了爾虞我詐、勾心斗角,經歷了不知道多少人吃人,黑吃黑,可李鈞感覺自己已經麻木的心再次被深深震動。
山河動蕩,世道吃人。
大明帝國老兩京一十三省吃人嗎?吃。
道序的門人,儒序的學子,甚至漢傳佛序的信徒,他們一樣身不由己。
可比起番地的佛奴,他們都要幸運太多。
番傳佛序的‘吃人’更加直接赤裸,也更加血腥殘忍。
更令他感到憋屈的,是這些番民佛奴表現出的令人無法置信的忍耐和服從。
牛羊臨刀尚且知道掙扎反抗,可他們卻心甘情愿付出性命,甚至還為了什么所謂的上師法王而跪地求情。
番地高原黑的伸手不見五指,其中還藏著荒謬至極的現實。
不過李鈞并沒有置身黑暗之中的沉重,反而心頭一片輕松。
既然是這樣的番地,那他要做的事情就很簡單。
無外乎就是從頭殺到尾!
無關什么冠冕堂皇的正義和俠氣,單純就是看不過眼,該砍就砍。
“四九,那個僧人腦子里有能用的消息嗎?”
一座燒著柴火的原始火塘,眾人圍坐四周。
鄒四九聞言點頭道:“運氣不錯,那孫子是甘泉法王的心腹,幫他干了不少見不得人的勾當,知道的東西還不少。不過伱要是能收著點力,別把甘泉的腦子踩成那個模樣,也許我們能知道的更加準確。”
說到這里,鄒四九頗為無奈的李鈞一眼,
“我也沒想到他會這么脆.下次盡量。”
李鈞悶著頭應聲道。
“跟袁姐猜的一樣,那個叫阿卓的少女,并不是什么被腐化墮落的妖魔,而是被人改造成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