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影中,一名名手持利劍的墨俠在尸山血海中駐步不前,紛紛轉頭回望另一側的繁華鼎盛。
在猶豫片刻后,他們果斷扔下了自己手中武器,轉而撿起了自己曾經丟棄的鐵錘,投入了火爐旁的敲打之中。
與此同時,在畫面的邊緣處凝聚出大片的陰影,一雙雙如狼似虎的覬覦眼眸緩緩亮起。
“愿意為俠的人越來越少,畢竟不是誰都愿意拿自己的命去維護別人的安危,對吧?這樣的結果,就是讓墨序中的尚武昂志逐漸演變成了奢靡享樂,仗義行俠淪為了自私自利。”
“當一頭野獸失去鋒利爪牙,在別人眼中就成了可以馴化的家禽,距離被人端上餐桌也就不遠了。”
韓楊自嘲一笑:“有時候老夫回想這些往事,都覺得這一切都像是有人故意為之,先一步步把墨序養肥了,等到我們吃的滿腦肥腸,再無任何反抗之力的時候,再揮刀宰殺。”
話到此處,李鈞看見那畫面中的皮影人的體型已經從之前的矯健敏捷淪為了臃腫肥胖,居住的高樓大廈也變得像是一間間精心修筑的圈舍,將這些墨序豢養其中。
而在四周逼近的陰影中,則傳出了陣陣刺耳的磨刀聲。
李鈞若有所思,沉吟片刻后問道:“難道墨序沒有反抗?”
“當然有,如今的明鬼境就是在那個時候被開發出來的,原本他們的打算只是制造出一批不懼生死的器靈,用來代替墨序下場搏殺。”
“可是這種逃避的方式同樣無法挽救墨序,直到一些骨子里還有尚武血性的墨序主動犧牲自己,進而演化出了第一批明鬼,成為了另一種形式的‘俠’,與墨甲法門相結合,這才挽救整條序列于水火之中。”
韓楊搖頭苦笑道:“雖然逃過了死劫,但墨序也因此一落千丈,淪為了十二條序列之中不上不下的存在,再恢復不了當年的盛況。歸根結底,這一切都是我們自找的。”
李鈞想起了曾經在墨序中部分院的事情,了然道:“所以當年墨序中的匠和俠,也就是如今的墨者和明鬼?”
“沒錯。”韓楊點了點頭。
李鈞眉頭微皺,正要說話,卻突然被場中正在劇烈變幻的投影吸引了目光。
只見潮水般逼近的陰影之中,刀光已然顯露,看不清面目的黑色人影漸漸現身,手持著利刃不斷逼近。
一名名體型肥胖如豬的墨者滿臉驚恐,瑟縮著擠成一團,似乎只要擠進人群之中,自己就是安全的。
在推擠的過程中,他們身上華美的衣袍不斷有金銀珠寶掉落,鋪滿了腳下的地面,耀的人睜不開眼睛。
可即便是在這種生死一線的危機關頭,竟還有墨者冒著被人砍斷手腳的風險,從人縫中奮力搶出來一只手,試圖去抓自己掉落的錢財。
眼看一場血腥的屠殺就要上演,人群中突然沖出了幾名相較于其他人而只能算是面黃肌瘦人影。
只見他們發出一聲憤怒的低吼,縱身跳出燃燒著熊熊大火的熔爐之中。
一陣難以形容的噼啪聲響后,幾具燒的焦黑,宛如鐵鑄的骨架升起起來,身過巖漿宛如覆甲,和兇神惡煞的敵人戰作一團。
戰斗的結果,是這些悍勇的墨者以巨大的犧牲取得了慘勝。
可當他們帶著一身鮮血和碎肉回頭看去,映入眼中的卻不也是歡呼和感激,而是一片嘈雜的哄搶局面,還有在搶奪過程中偶爾抬頭,向他們扔來的畏懼之中帶著嫌棄的眼神。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當年幸存下來的墨者們雖然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但還是難以改變已經成為根骨頑疾的虛榮貪婪。可如果沒人愿意成為新的明鬼,那整個墨序遲早還會重蹈覆轍。”
“所以當年的矩子便立下了一條規矩,每一個新入序的墨者都要被要求鏈接進入明鬼境,明面上說的是喚醒其中蟄伏的明鬼,實則是在明鬼境中留下一顆自己的意識種子。”
韓楊當著李鈞的面揭開了這一段對墨序而言,并不算光彩的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