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這么一想,由于胥吏被舉薦的資格掌握在縣令手里,又有了地方上的收入,與地主惡霸勾結的可能性確實小了許多。”
范仲淹覺得趙駿給出的東西還挺像那么回事。
“但也就是一時有用吧,這樣縣令就掌握了地方胥吏的上升通道,勢必造成縣令對這些人有極大的影響力,若是那些地主惡霸轉頭勾結地方縣令,那危害就更大了。”
趙駿搖搖頭道“所以高級官員一般五年一任還是不能套在州縣的下級官吏身上,就以三年一任比較好。三年一般也能做出成績,且和地方牽扯沒那么深,通過地稅和胥吏考核,希望大部分地方縣令把握住機會,鏟除地方毒瘤吧。”
“那監管呢縣令本來就很容易被胥吏欺騙,如何能監管得到胥吏”
范仲淹又反問。
“農會。”
“農會”
“不錯。”
趙駿說道“各縣應該組織清點每縣具體人口,鄉鎮分布情況,以村莊距離為界,允許村民組織農會。農會成員必須是只有一戶擁有二十畝土地以下的中農、貧農以及雇農組成。”
“它的作用是什么”
“自然是幫助地方官府監管地方,間接達到監督的作用。”
“你這就扯淡了,先不說農會聽不聽地方官府的命令,萬一百姓拉幫結派,豈不是更容易出現起義的狀況”
范仲淹表達了不滿。
古代社會權力不下放到基層,而是由地方鄉紳、地主、宗族管理自然是有一定道理的。
如果讓百姓自治,一旦天災年月,那么多百姓聚眾抱團,很容易造成起義。
所以這個策略簡直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然而趙駿也有理由的,他說道“這是我根據實地考察出來的結果,我發現地方上百姓的積極性還是非常高,只是受到的束縛太多,生產力提升不上來。”
“若是組建農會,農會直接對地方官府負責,可以看做是鄉政府,擁有一定權力,如果鄉里出現什么問題,農會應該積極參與管理,并且報告給官府,就非常有助于官府對基層的把控。”
“像爭奪水源、村寨械斗,就能夠通過農會和官府進行協調。另外由官府與農會共同組織合作社,官府收購農民手中多余的農具、牲畜、糧倉等,充當公共農具共用來釋放生產力。”
“農會組建后,農民互相幫扶,互相救助,這樣也能增加生產力,提高工作效率,我個人認為是一舉多得的辦法。如果你覺得有什么問題的話,那就再商榷吧。”
其實這個辦法除了是趙駿自己考察地方農民百姓認為可以做的以外,還有這也是后世我軍在根據地的辦法,取得了非常不錯的成績。
但拿后世的辦法套在古代,有些可能用處比較大,但有些就不一定能實現,甚至可能起到反效果。
范仲淹還是搖頭說道“你雖然下了基層調研,可你畢竟沒有長時間在古代農村生活過,有些太過于想當然。雖然你批判鄉紳、地主、宗族管理是封建糟粕,但至少在這個時代,有它存在的理由。”
“那你說說吧。”
趙駿并沒有反駁,因為確實如范仲淹所說,他調研歸調研,但并沒有在古代農村生活。
范仲淹解釋了一下情況。
很簡單。
古代農村其實是個比較封閉的社會,有它的一套基層運行邏輯。
也就是鄉紳、宗族和地主體系。
范仲淹認為,生產力沒有達到一定標準,就強行打破這套邏輯,讓官府試圖插手基層制度,最后造成的結果可能就非常危險。
比如說通過農會確實限制了一定惡霸地主,但如果官府無法與農會達到親密協作的地步,那么農會自治權利擴大的結果,就會是農會取代原有的鄉紳、宗族和地主體系。
聽范仲淹這么一分析,趙駿也覺得自己考慮得有些失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