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四端冷笑道:“你要搞清楚自己的身份,我們是降臣,降臣有什么資格討價還價?老三和老六在信里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了,配合朝廷的一切行動!”
劉五常怒道:“四兄,配合朝廷的行動?這話你也能說得出?咱們數萬畝田地,數千佃農,還有我們在析津五代家業,就這樣沒了?”
說著他又看向劉二玄道:“二兄,咱們家現在你最大,本也該你拿主意。伱自己說說,祖宗數代積累的產業就這樣沒了,你覺得這合適嗎?百年后又該如何面見祖宗?”
他這話一出,劉二玄和劉四端二人都是沉默。
家族幾代人積攢下來,好不容易爬到遼國權力巔峰,一夜之間跌落下去。
甚至不僅跌落下權力寶座,連家族產業以及人員都保不住,這種滋味誰都不好受。
要知道他們老劉家也不是一開始就發達,最早時候為唐朝后期的藩鎮,盧龍軍節度使劉怦。
劉怦的孫子,也就是他們幾兄弟的太爺爺劉守敬是后唐官員。后唐滅亡后劉守敬入遼,最高擔任過遼朝南京副留守。
劉守敬的兒子劉景繼承了他父親的恩補,最早為幽都府文學,之后一路升遷為禮部尚書,政事舍人等職。
直到他們的父親劉慎行,家族才算是崛起,當上了北府宰相。
要知道北府宰相地位就比南府宰相高很多。
遼國漢人世家當中排名第一的玉田韓家,達到權力巔峰的時候,就是韓家出了一個北府宰相韓德讓。
所以可以說,從他們父親輩開始,劉家才真正進入遼國的權力中樞。
他們家老六劉六符四十歲就當上了南府宰相,不出意外的話,以后升遷當上北府宰相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并且在耶律宗真這個時代,玉田韓家已經略顯落沒。
韓德讓沒有兒子,被耶律家過繼了幾個子嗣,但姓卻都姓耶律,韓德讓兄弟的子嗣也少有登上高位。
因而可以說張儉死后,劉六符就已經是漢人當中級別最高的官員。
以后甚至像韓德讓、張儉那樣繼續升遷,當南北兩院樞密使,乃至于左右丞相成為漢人在遼朝當中的代表人物也不是不可能。
然而老劉家花了五六代才走到今天,結果遼宋大戰,大宋收復燕云十六州,直接把他們給打回原形。
就好像你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傾家蕩產修了一棟漂亮的大別墅,眼看已經完成整個修建工作,就差裝修入住的時候,一把大火把你別墅給燒沒了。
這也就是劉家幾兄弟能安慰自己,好歹劉六符在宋廷混個安撫使大員當當,不然換心理承受能力差的,怕是得當場自閉。
不過這幾兄弟雖然沒自閉,但其實也已經差不多。
因為現在朝廷希望他們能夠起帶頭作用,與其它燕地世家把土地賣給朝廷,家族遷徙至南方去。
對于他們來說,這顯然是一件令人無法接受的事情。
然而沉默了一會兒,劉四端最后還是說道:“按老三和老六的意思辦吧。”
“不行。”
劉五常堅決不答應。
劉二玄也面露難色道:“老四,沒有回旋的余地嗎?”
劉四端苦笑道:“若是可以的話,誰又愿意背井離鄉,遠離故土去一個陌生的地方呢?”
“唉。”
劉二玄長嘆。
劉四端搖搖頭道:“三兄與六弟既然都這么說了,那顯然朝廷的決心很大,冒著與朝廷的決裂的風險,殊為不智。”
“他們肯定是受了宋國朝廷脅迫,我們憑什么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