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遷原來的身份本來是中央政府的一個官吏,接受宮刑了以后,
他成了一個不是太監的太監了,這個對于司馬遷來講打擊太大,因為他的身份變了。
首先,成了一個男人的另類,他不是男人。
第二,他成了一個士大夫的另類,他不可能被士大夫的階層所接受。
第三,他成了一個文化人的另類,也就是說司馬遷本來是個文化人,是一個士大夫,是一個讀書人。
但是,他原來所歸屬的群體把他開除了,不承認他是男人,不承認他是文化人,不承認他是士大夫。
第二點,終生羞辱。
司馬遷在談到自己接受宮刑痛苦的時候,說過幾句非常沉痛的話。
他說,行莫丑于辱先,而詬莫大于宮刑。
說一個人活在世上,你做的最大的錯事,莫過于侮辱了你的祖宗。
說一個人在社會上生活,你被人指責的最大的過失,莫過于你接受了宮刑。
所以司馬遷后來談到,他在一篇很有名的書信,叫做《報任安書》,也叫做《報任少卿書》,在這個書信中間談到他接受宮刑以后的那個痛苦。
他說是“腸一日而九回”,說腸子一天不知道要轉動多少次。
“居則忽忽,若有所亡,出則不知所如往”,他說坐到家里頭,就精神恍惚,出去以后,不知道往哪里去。
“每念斯恥,汗未嘗不發背沾衣也”,一想起接受宮刑的痛苦,脊背上的冷汗馬上就滲出來,把他的衣服,后背的衣服全部給浸濕了。
所以他覺得接受宮刑以后,這個恥辱和他的生命是相伴的。所以司馬遷感到這個恥辱是太大了。
第三點,才命相違。
司馬遷是一個很有才能的人,但是李陵之禍的這個命運,讓他的才和他自己的命發生了尖銳的沖突。
所以他說他自己啊,即使才懷隨和,行若由夷,就是說我懷著像和氏璧,像隨侯珠,那樣的才能,
我即使像古代的那個賢人許由、伯夷,那么高潔的高士,但是別人看我怎么樣呢把我看得一錢不值。
這個道理很簡單,因為人他是一種社會性的動物,人的社會性是人區別于動物的一個根本的區別。
作為一個社會性的人,他必須要得到社會的承認。
司馬遷接受宮刑后,最大的一點就是他不被這個社會所承認。
所以司馬遷保全自己生命的代價,是付出了作為一個人的尊嚴,這是一個慘痛的代價。
所以接受宮刑以后,作為男人的司馬遷死掉了,作為一個封建士大夫的司馬遷也死掉了
但是在《史記》中間激揚文字的那個太史公卻獲得了新生,這就是司馬遷一個歷史性的轉變。
在接受了精神與身體的雙重折磨以后,即將邁入知天命之年的司馬遷,對人生,對社會有了新的認識。
接受宮刑以后,司馬遷被迫從一個被人們看不起的社會最底層的那個社會身份去看待人
看待人生,看待歷史,改變了司馬遷的生死觀,他充分地肯定了人們追求富有的正當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