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禁軍火燒慈云寺,越王逼宮謀反、謀害殿下的陰謀敗露,所有人才明白過來,這就是殿下為燕王準備的,名正言順的發兵理由。”
“一切都在殿下的算計之中,燕王入京清剿叛軍,禁軍除了左驍騎軍外皆順服于燕王。天子病重,被郁妃和越王囚禁于和瑞殿,獲救后立刻召見文武百官,當廷起詔,宣布傳位于燕王。”
“燕王誅除越王及其黨羽,順利登基,改元定興,追封殿下為鎮國長公主,重修慈云寺以作紀念。”
“他是個符合殿下期望的好皇帝,在位九年勵精圖治,邊境安定,四夷賓服,天下百姓安居樂業。”
“等一會兒,”聞禪難以置信地打斷他,“什么叫在位九年”
裴如凇垂下眼簾,長睫半遮住瞳孔,神情無端有些陰郁“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燕王不,應該叫先帝了。先帝接過的江山是個表面光鮮、內里全是敗絮的巨大包袱,他繼位以后,常常批閱奏折到深夜,遇上緊急軍情,無論何時都會立刻處置,天下之事,樁樁件件,都恨不得親力親為”
聞禪“就沒有人勸一下嗎”
“勸過了,可是先帝說自己是行伍出身,體格強健,不怕勞累。”裴如凇搭在桌面的手指微微蜷起,“再說朝政也離不開他,諸子年幼,朝臣各懷心思,地方貪腐成風,邊將擁兵自重,他要革除時弊,就得先豁出自己。”
聞禪皺起眉頭,但沒有打斷他,由他繼續說下去“定興八年六月十五,先帝深夜于通天殿駕崩,事發極其突然,既無遺詔也無口諭,太子尚不足六歲,皇后忌憚朝臣,唯恐他們借題生事,于是先行宣召梁王進宮,托付他主持大局。”
“先聞琢患的是什么病,怎么會突然駕崩先前一點預兆都沒有嗎”
“對外說是過度勞累引發心疾。”裴如凇說,“先帝早有心悸之癥,召御醫看過幾次,脈案藥方都能對應得上。”
“實際上呢”
“先帝因國事操勞,大概常覺精神不濟,便召方士入宮為他煉制丹藥,靠服食金丹提振精力”
砰
桌上的茶具全部蹦了起來,聞禪怒不可遏“前朝末代那幾個皇帝怎么死的,順宗怎么死的,他忘了你也失憶了陸朔呢楊廷英呢滿朝文武是都不喘氣了嗎為什么沒人攔著他”
裴如凇像是料到了她的反應,被她吼了也不爭辯,像個受氣包一樣默不作聲地低下了頭。
“”
聞禪也知道自己是遷怒,但氣得沒心情哄他。她辛辛苦苦籌劃了十幾年,最后甚至把自己的命都搭上了,才給聞琢鋪出這么一條通天之路。正因為信任他的能力,才將公主府的勢力乃至裴如凇都托付給了聞琢,期待他成為一代中興之主,希望在她死后那些人能過上太平日子,可是聞琢這個靠不住的竟然自己把自己給作死了
裴如凇把茶杯向她那邊推了推,輕聲安慰“消消氣,都過去了。”
剛剛還說著“看開點”“要放下”的持明公主按住了突突跳動的太陽穴,面沉如水,咬牙切齒地說“繼續說梁王和皇后。”
“是太后。”裴如凇很嚴謹地糾正了她的說法,“梁王掌著豹韜衛,先帝對他還是信任的,太后大概也覺得他是個忠厚的賢王,放心地將輔政大權拱手相讓。她想借梁王之勢彈壓群臣,等梁王翻臉的時候,群臣自然也不會搭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