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德民此時已經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這里發生的每一件事都在沖擊他的認知。
他在學校里學的是唯物主義,來到銅沽之后,師傅們教他的也是“實事求是”,結果現在聽到的卻是——
“人憑空消失了?”
剛剛聽著應急人員的講述,他的想法和醫院是一樣的。
“肯定是出了什么一些不能被外人知道的差錯,為了掩蓋這些差錯,保護某些人,才編出了這么個荒誕的說法。”
但許德民看著那位應急人員臉上的神情,完全看不出說謊的樣子,只有無盡的迷茫與惶恐。
說謊的人,要么會心虛,眼神到處飄,要么會為了提起底氣,裝作一副冷靜自信的樣子。
可眼前這人,眼神呆滯,面色蒼白而慌亂,更像是遇見了某種無法接受的事。
在礦上工作了一年,許德民也了解這里的人,他們沒有大城市里的爾虞我詐,就連那些身居高位的領導,心思也非常單純,一門心思地撲在建設上,是什么就說什么,很多甚至單純到有點耿直,會為了一點小事和底下的工人吵起來,非要爭出個對錯。
許德民雖不了解全部的領導,但他清楚,銅沽礦山的風氣就是這樣的,在出了事之后,立馬撇清責任、隱瞞真相,不是礦區人的行事作風。
見到領導一個人應付不過來,許德民也走上前去,幫著說起話來。
“幾位同志,礦上爆破之后,很多地方會有碎石,我們的車輛輪胎經過特殊處理,能翻越那些石路,但你們的救護車不行。”
“況且,前幾天還下過雨,露天礦坑的邊緣會積水,你們不熟悉地形,下去也很容易發生意外。”
“不是我們故意要阻攔你們,我們也知道人命關天,但更重要的還是防止事故之后,忙中出錯。”
許德民拿出了自己隨身攜帶的小本子,里面夾著一張露天礦坑的規劃圖,這是上面給他的任務,讓他試試能不能優化一下運礦車的路線,現在正好派上了用場。
“同志,您看看,礦坑里面多復雜?救護車不好開吧?”
他將規劃圖遞到了醫院的人員面前,禮貌地問道。
見到有人拿出了事實依據,對方的氣也消了不少,接過規劃圖看了一會兒,最后還是嘆了口氣,還給了許德民。
“你們知道那些被碎石壓住的幸存者怎么救援嗎?”
“知道,應急預案里都有寫,我一個普通工人都知道。”
醫院的人臉色緩了緩:“我提醒一下你們,那套說辭站不住腳,等公安來了,你們得自己去解釋。”
“好。”許德民應了一聲。
轉過頭,領導對他使了個眼色,他也退到了一旁。
趁著領導和醫院的人說話,許德民小聲地詢問那位應急人員:“你說的事情,都是真的?”
聽到許德民的詢問,那人有些激動。
“當然是真的!我騙你們做什么?我有什么好處嗎?人就是沒了,整個爆破組,二十個人,全都不見了!”
“別激動,別激動,你們上報指揮部沒?”
“上報了,讓我們繼續搜索。”
“礦坑這么大,就沒有目擊者嗎?”
“爆破的時候,是午飯時間,人都走光了,而且爆破是要清場的,怕有人跑進去出意外。”
“那倒是……”許德民點了點頭。
從與應急人員的對話中,許德民愈發覺得對方不像在說謊,那種惶恐不安的情緒是偽裝不出來的。
爆破一切正常,人卻不見了?
許德民突然靈光一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