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小亮就這么成了失蹤案中唯一的幸存者。
別人都消失了,就他活了下來,偏偏他還把一切都忘了……
不僅是公安部門,礦區的同事、失蹤者的家屬、鎮上的領導都找過他,想要從他這里了解一些事情,但他什么都說不出來,別人也只能失望地離去。
劉小亮失眠了,他躺在床上,拼命地回想著那天的事情,可記憶中還是一片空白。
回到礦上,他似乎感覺其他人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對,帶著一種若有若無的同情,又有一絲懷疑。
作為幸存者,他是該被同情,但他并不想要這種同情。
他也覺得自己不該被懷疑,明明他什么都沒有做,只是碰巧活了過來。
但他真的什么都沒有做嗎?劉小亮無數次地詢問自己。
他實在受不了同事們那些異樣的眼神,于是選擇離開了銅沽礦山,在鎮上做起了小生意。
后來生意越做越大,他又離開了銅沽,去了外省……
有很多次,他的子女都想帶他回銅沽看看,但他都選擇了拒絕。
他不想再看到那座礦山了。
一看到那座礦山,他就會想起爆破組的那些同事。
他明明不該內疚,他知道這不是他的責任,但他就是有種莫名的愧疚。
在睡夢中,那十九位同事似乎在質問他:“為什么只有你一個人活了下來?”
他從睡夢中驚醒,捂著自己的腦袋,依舊什么都想不起來,最后只能站在窗臺,凝視著夜空,求助起漫天神佛。
劉小亮的晚年很幸福,家境殷實,兒孫滿堂,但他總會偶爾分神,想起過去的事情。
他從不和家人談論自己在銅沽的事情,甚至連銅沽來的老友也不見,他明明是個開朗的人,卻在有關銅沽的事情上完全封閉。
在他確診肝癌晚期的那年,他偷偷買了前往銅沽的火車票,獨自一個人踏上了旅途。
他回到了這熟悉又陌生的小鎮,小鎮沒什么變化,好像停留在了時光里。
他順著熟悉的路走上山,沒有看到礦坑,卻看到了一片像綠寶石一樣的湖,湖水掩蓋了這里曾經發生的一切。
“我來看你們了。”
劉小亮把買來的花放在湖邊,看著湖面出了神,
那湖水好像淹了上來,他似乎看到那湖底有幾道模糊的身影,一二三四五六七八……足足有十九道,站在那,凝望著自己。
……
在劉小亮與那十九道身影對視的瞬間,馬丁感覺到那“界限”完全恢復了,他也瞬間從依附狀態中脫離了出來。
當他再看向眼前時,那道屬于劉小亮的身影也消失了。
湖中的人影,只剩下了十九道……
他似乎,成功拯救了一人。
“失蹤者變成了十九個。”
可是,結果好像并沒有發生改變。
那起失蹤案的陰影還是籠罩在小鎮上方,讓親歷者和關聯者無法遺忘那深邃的痛苦。
“失蹤了十九人,和失蹤了二十人并沒有什么區別……”
馬丁沉思了起來,他沒想到,自己居然真的能改變這些失蹤者的命運。
“那種空洞的力量在把一切都吞噬的同時,也把時空給凝聚在了那一刻,我在觸碰到他們的身影時,也觸碰到了他們失蹤時的時空。”
馬丁猜測,這是一種“代償”現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