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后,蔡元培帶著李諭等人去南洋公學參觀。
一進校門,李諭就感覺有點奇怪,納悶道“為什么這么冷清難道放假了”
蔡元培苦笑道“先生有所不知,之前學校發生了一起墨水瓶事件,好多學生退學了。”
“墨水瓶”李諭不明所以,“什么墨水瓶”
蔡元培解釋說“是去年的事情了,當時公學五班上課時,文科教習郭鎮瀛到教室后發現自己的座位上有個墨水瓶。”
李諭說“這有什么奇怪的”
一旁的李叔同則說“是個空的墨水瓶。”
李諭明白了“難道是嘲諷教習胸無點墨”
“沒錯,”蔡元培說,“郭教習當時大發雷霆,但全班無一人應對。然后郭教習竟然就要將離他最近的前排三名學生開除,理由是知情不報。”
李諭愕然“這個處理有點過激了吧。”
李諭上過那么多年學,自然知道學生心性,尤其是十幾歲的初中生,是最難管教的,搞點惡作劇真是太正常了。
不過這個郭教習顯然是個非常傳統的人,一點玩笑都不吃,直接小事化大,處理方式堪稱粗魯野蠻。
蔡元培說“確實,畢竟是新式學堂,教習怎么可以一點事就隨便開除學生。所以五班學生們到學堂總辦那兒抗議,誰知總辦竟然又以五班學生聚眾開會,倡行革命的罪名將五班全班學生開除。”
李諭更覺得荒唐“把全班都開除了”
蔡元培嘆道“不止如此。全校學生得知后都覺得憤慨,于是都要罷課。我從中極力斡旋,但仍有140余名學生想要罷課,哎”
李叔同幾人道“不瞞先生,如果不是因為我們是蔡教習經濟特科的學生,念在蔡教習含辛茹苦,否則我們幾人也會罷課。”
李諭說“學堂的處理方式堪稱負面典型,簡直失敗透頂只是可憐這些學生”
李諭是真沒見過這么當校長的,都不是不稱職了,完全是誤人子弟。
章士釗說“好在蔡教習積極奔走,成立了愛國學社,這些學生如今也算是還有書可讀。”
愛國學社雖然時間很短,不過影響也不小,也可以說是革命萌芽。
李諭贊嘆道“蔡教習高義。”
章士釗又說“這些學生咽不下這口氣,在我的蘇報上發了不少文章,甚至聯名發表南洋公學退學意見書,公開控訴南洋公學反動的守舊教育制度。”
南洋公學的事件算是一個導火索,此后浙江潯溪公學、江南陸師學堂、浙江大學堂也紛紛發生學生退學、罷課、集會,屬于是在學堂中開始了反封建斗爭。
都是萌芽啊。
作為開辦南洋公學的盛宣懷后來也為此事費了不少心,只是收效甚微,畢竟惡果已經種下。
反正教育這件事真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辦好,管理的人不好也不行。
李諭對蔡元培說“還是蔡教習以后做校長吧,沒人比你更合適。”
李叔同他們也隨聲附和“是啊,蔡教習,沒人比你更合適。”
蔡元培道“如果有需要,義不容辭。”
好在風波沒有讓南洋公學廢除,終歸傳承了下去,過了十幾年改名交通大學后,校風嚴謹,學生素質極高,在國際上知名度都非常不錯。
參觀完南洋公學,時間已經不早,蔡元培對李叔同道“息霜,現在南洋公學沒法給李諭先生住宿,不若就暫住你家。”
李叔同屬于那種家中有礦型,當然沒意見“教習放心,我家里空房子很多,挑一間最好的給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