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諭說“好吧,我就在這坐著品嘗美酒,聽你們聊天。”
章太炎笑道“這就對了快嘗嘗,這是我專門從上海帶來的,比日本人的清酒有勁多了”
章太炎先帶著喝了一圈酒后,才拿出了梁啟超的文章,說道“梁公的筆力還是一如既往地犀利,雖然他的理論漏洞百出,但似乎也不是那么好駁斥。你們認為如何回擊”
宋教仁說“簡單,我們可以列舉的論據太多。就說他所支持的滿清朝廷,回顧這兩百多年,滿漢之間只有相屠之史、而無相友之跡,哪有什么種族平等就算要和平相處,也不能讓滿人繼續高高在上,這是畸形的制度。”
汪兆銘說“我同意漁父的話,滿人根本不是我民族之一員,仇滿排滿是漢人天職”
“我也同意,”胡漢民則說,“但我需要補充一點,如果我們要革命,梁公所擔心的西洋列強干涉不得不關注。所以革命需要克制,使之成為有秩序的革命,而不能像當年義和拳一般野蠻排外,我們要善守國際法,排滿而不排外。只有這樣,列強才可能保持局外中立,不會干涉革命。”
“漢民補充得很好”章太炎說,“我們要達到讓洋人局外中立的目的,自己必須足夠文明開化,凡是清廷和列強所定的條約、債務都可以按照國際法承擔下來。”
眾人一致回道“太炎先生所言極是。”
李諭喝了一口熱茶,心想,他們的總體思想沒什么大問題,不過細節上如何處理就是難事了,畢竟這些人一點權力都沒有。
章太炎又說“還有,梁公所提革命流血這點,我們如何反駁”
汪兆銘胸有成竹地說“革命自然要流血,就算英吉利國與日本國所謂和平革命的國家,也免不了殺人流血。”
既然叫革命派,大家對這一點當然早就有了共識,宋教仁說“就算不革命,每年被滿族統治者殘殺的同胞又何止百萬他梁啟超怎么說”
章太炎點點頭“不錯的論點,死于苛捐雜稅之人更不可勝數。”
章太炎是這些人里筆力最好的,在紙上寫道“革命不免與殺人流血固然矣,然不革命則殺人流血之禍可以免乎”
章太炎此時才問向李諭“疏才兄弟,你認為我們所說可有紕漏”
李諭放下茶杯“小弟不才,不敢多言。但也有一個小小的疑問,諸君如何舉行革命兵從何處來,將從何處找”
章太炎說“此的確是關鍵之事,但我們所想是應先將理念捋清,將來才可繼續考慮行動。”
李諭嘆道“希望不要重蹈當年戊戌之覆轍。”
次日,文章發出后,還沒等大家緩口氣,當天梁啟超就又在新民叢報發表了關于君主立憲更合適的文章。
梁啟超寫道
“中國之國情,必然不可施行共和政體,因為國人尚且民智未逮,沒有做共和之國民的資格,更沒有實行民主共和之條件。
“而如欲開民智,則需清廷當下推行教育之舉措。
“中國如實行共和,必將造成階級爭奪,天下大亂。最終之結果,將是人民不得不將權力全都交由一人。
“所以,革命絕非能得共和,而反以得專制
“與其共和,不如君主立憲;與其君主立憲,又不如開明專制”
這一點上,章太炎等人回擊得很快,而且非常直截了當
“開民智,可以革命開明智,如此才可徹徹底底。如果寄希望于清政府,只能是緣木求魚,一無所得因清政府之所做,無一不是愚弄百姓。至于梁公所提之權力會集于一人,更是錯誤延伸,因為這并不是革命之路,反而是專制之路。”
兩邊針鋒相對。
看得出,章太炎這邊人多勢眾,論點更加全面且無懈可擊。
而梁啟超只能靠自己,但他的腦子轉得卻足夠快,筆桿子一豎,就開始繼續駁斥
“諸位如果想要改變封建土地制度,可曾想到過程會遇到何種阻力,這將不止來自清廷,更有各地土豪地主。如果煽動土地收歸國有,將會煽動無數流氓、賭徒、光棍、大盜、小偷、乞丐等一眾人荼毒一方。
“因此,敢有言以社會革命與政治革命共行者,其人即黃帝之逆子,中國之罪人也,四萬萬人共誅之可也
“中國自秦以來,貴族即已消滅,及至本朝,根株愈益凈。借此之故,舉國無階級之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