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方面,失去了社會身份地位的大名家、武士家為解生活之困,也在不斷地低價拋售舊藏。
可以說,那三十年間,日本傳統古物的多舛命運,類似中國歷代動亂時期。
無意影射什么,但這種事在許多國家真的都發生過。
在當時以西方文化為主導的明治社會,洋風洋物更受日本國收藏家喜愛,反而歐美人士甚至中國學者涌至日本搜集文物。就比如赴日的黃遵憲、繆荃孫、楊守敬等,他們收集了許多善本秘籍回流了中國。
如果李諭現在想要在日本收集文物,仍然能夠以很低廉的價格搜集到不少德川幕府、日本戰國,甚至鐮倉時期的東西。
巖崎久彌指著刀劍館中最名貴的兩把劍說“這把是手搔太刀包永,這一把則是古備前高綱太刀。”
李諭對武士刀了解極少,最多就是海賊王里索隆的幾把刀,什么秋水、和道一文字、三代鬼徹啥的。
硬要類比一下的話,巖崎收藏的這兩把刀相當于海賊王里最頂級的無上大快刀十二工。
巖崎家收藏了這么多名刀,同樣是因為明治政府的政策。1877年明治十年日本頒發廢刀令,明令除穿大禮服者主要為皇室成員、軍人警察之外,其他人士禁止帶刀。
一夜之間,無數武士世家被迫拋售祖上名刀。巖崎家族便借此機會,搞來了很多。
其他的展室則藏有大量的瓷器、漆器、古籍等。
總歸是沒有讓李諭更加感覺痛心的皕宋樓藏書,之后的展室看下來沒有什么大的心理波瀾。
參觀完時,河井荃廬已經等在了會客廳。
李諭在紙上寫下了“李諭印”三個字,河井荃廬道“李諭院士精通西學,不知想用什么字體”
李諭說不上來太多,只能隨口道“盡可能古樸、簡單一些吧。”
河井荃廬略帶贊賞地說“銳意新學,又回歸古樸,實有返璞歸真之意。”
河井荃廬又問道“需不需要在下先做出印章圖樣,再行篆刻”
“來不及了,”李諭說,“先生自由發揮便,時間緊迫。”
一般來說,一枚上等的印章刻好需要三四天以上。
巖崎久彌加了一句說“河井先生選用最好的玉石,費用我們出。”
李諭明白背后的道理,這是他們的示好,也是心理上的試探,于是同意了“感謝巖崎先生。”
這些日本大財團,實話說對李諭挺尊敬。
畢竟是生意人,古今中外幾乎都這樣,再窮的國家,只要大家能做買賣,那就當貴客看待。
李諭當年有個同學,家里是做外貿生意的,李諭發現他們根本沒有崇洋媚外一說,態度很簡單讓我賺錢,你就是顧客、是上帝;你要是不能讓我賺錢、還瞧不起我,別管是不是什么正統英國法國貴族,在我眼里屁也不是。
三天后,河井荃廬刻好了章,李諭拿過來看了看,感覺挺好的,但河井荃廬倒是有些過意不去“有趕工之嫌,一旦時間存在限制,我才終于明白自己與吳昌碩大師的差距有多大。將來再去杭州,一定要繼續學習。”
河井荃廬此后的確幾乎每年都去杭州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