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迅說寫就寫,成稿速度很快。
至于筆名嗎,他聯想到在東京期間用過的“迅行”別號,便使用了其中的“迅”字,表明自己的想法開始于青年時代,有一些反抗時代的味道;然后冠以母親的姓,這樣一來就成了“魯迅”二字。
魯迅也屬于橫空出世,誰都想不到一個北洋政府的官員能寫出這么有批判性的內容。
他的第一篇文章就是大名鼎鼎的狂人日記,一炮打響,其中的警句李諭倒背如流
凡事總需研究,才會明白。古來時常吃人,我也還記得,可是不甚清楚。我翻開歷史一查,這歷史沒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頁上都寫著“仁義道德”幾個字。我橫豎睡不著,仔細看了半夜,才從字縫里看出字來,滿本都寫著兩個字是“吃人”
穿透一百年,這些文字還字字如刀。
緊接著魯迅又寫了孔乙己藥等名篇。
有意思的是,魯迅還挺慎重,針對藥這篇,他專門跑到北大,找到剛開完一場講座的李諭詢問“癆病是不是真的無藥可治”
李諭不太懂醫學,但抗生素何等威名,所以自然知道在40年代鏈霉素出現之前,肺結核就是絕癥。
“如果得了癆病,的確無法治愈,”李諭坦誠說,“不過并非毫無辦法。”
“什么辦法”魯迅問。
李諭說“我在法國的巴斯德研究所見到了兩位研究員,正在研究針對肺癆的疫苗。”
“就像治療天花那樣的種痘”魯迅問。
他三歲就在家鄉紹興種了牛痘,在當時人痘普及的情形下,已經算相當先進。
“差不多吧,這種疫苗可以有效防治常人染上癆病。”李諭說。
魯迅好歹是學過醫的,很容易明白李諭所說。
“這么好的東西,疏才兄的藥廠有沒有生產”魯迅立刻問。
“肺結核的疫苗還在研究階段,法國的情況你曉得,是戰亂前線,很多科研項目或多或少都受到了沖擊。”李諭說。
“太可惜了”魯迅握了握拳頭。
“再過六七年,他們就能成功,”李諭說,“到時我會第一時間引入國內。”
魯迅嘆道“連天花種痘都沒完全普及,更何況癆病的疫苗。”
李諭明白他的意思“愚昧不除,老百姓不僅會吃人血饅頭,還會相信跳大神、江湖騙子。”
魯迅的那篇藥,講的就是清末一戶人家偷偷買人血饅頭治療孩子的癆病,人血來自一名慷慨赴死的革命者。
魯迅說“以前我與弟弟作人并不想與陳仲甫和胡適之等人有太近的聯絡,總感覺他們的做法太激進,現在想想,激進就對了。”
置身于這個時代,李諭已經不知道感受了多少次“三千年未有之大變局”,所有類型的驚濤怒浪都要以異常壯烈的形態在中華大地上演一次。
新文化運動在后世的教科書上就是幾頁紙的內容,但雙方的斗爭絕對異常激烈。
比如典型的“文白之爭”,就已經大大超出了語言學的范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