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源、婁曉娥剛進四合院大門,就見閻埠貴戴著一頂破絨線帽迎了上來,急吼吼叫道。
李源側目看道“貴客多跪啊,跪得過三大爺您么”
閻埠貴氣笑道“嗐你這怎么這時候還拿你三大爺開玩笑是真真正正的貴客當然,不是身份上多尊貴,人家是大學問家咱們巷子口往南連著的交道口南大街,第二條胡同板廠胡同里老僧王府中所后院住著的那位,你知道不知道是誰”
李源眉尖一揚,道“朱家溍先生”
閻埠貴一拍手,激動道“著啊要不說咱們才是文化人,其他人根本都不知道這位爺快快快進去,人家在你家里坐著呢。”
李源聞言,對婁曉娥道“這是一位真正的學問家,確實不能怠慢了。娥子,你去三大爺家借兩塊錢,再回家找我拿副食本,去供銷社看看能不能買點糖果。快快快,不能怠慢了貴客”說完他先走一步。
后世人知道這一位,多是通過馬未都在圓桌派上說朱家溍先生和王世襄先生吃漕溜魚片,覺得豐澤園的魚不夠脆而聞名。
其實能讓馬未都這種京圈老炮都尊一聲先生,可見其學問之大。
婁曉娥忍笑看向臉上表情已經凝結,如一盆涼水倒頭上的閻埠貴,道“三大爺,勞您借兩塊錢。”
閻埠貴嘴巴懦動,臉部肌肉抖了稍許后,一咬牙道“借就借”不過隨后就小聲道“曉娥,你可得叮囑源子想著點三大爺,先還我家錢,啊”
婁曉娥笑道“成”
李源叮囑過她,一定要將窮人本色堅持到底。
她這樣一個有錢人家的閨女,不慘一些,其他人心里難免不平。
日子過的好的時候還則罷了,像眼下這樣日子艱難起來的時候,大家都慘就你不慘,或者你不更慘些,他們心里就難受,就會幫你慘。
你不借他們錢,他們就會借你的錢,你不給借,就是罪過。
這個對有錢人顯得不怎么友好,甚至光怪陸離的荒誕時代,所做的這些,只是為了自保而已。
閻埠貴心頭滴著血,回家拿了兩塊錢,眼里都有些濕潤了,萬分不舍的交給了婁曉娥,忽地又道“曉娥,你家自行車能借我騎騎嗎”
婁曉娥道“行啊不過三大爺您去騎源子那個吧,我這是女式的,您騎出去讓人笑話呢。”
閻埠貴忙道“沒事沒事,你這個就好,我個兒矮,源子那個自行車太高,我蹬起來還不大方便。”
婁曉娥多大方,將自行車讓給閻埠貴笑道“三大爺您去使吧。”
閻埠貴這下高興了,覺得起碼沒白借,就當利息了,他還保證道“我騎幾圈就送回去,一準洗干凈咯”
婁曉娥笑道“謝謝了,三大爺您忙,我去里面瞧瞧。”
閻埠貴一迭聲答應,目送婁曉娥進了二門后,推著一輛女式鳳凰自行車,昂首挺胸,顧盼自雄,出了四合院門,騎上車直奔前門大街去了
得去火車站人多的地兒好好逛一逛
中院西廂。
李源一路上跟坐外面聽收音機的諸多老娘兒們打過招呼后,推門進屋,就見一位梳著背頭,模樣板正的中老年男子站在那里,目光溫和的注視著他,道“李大夫回來了,冒昧登門,實在唐突了。”
李源上前幾步微笑道“哪里話,朱先生大駕光臨寒舍,實是蓬蓽生輝之幸事。”
朱家溍,這是李源穿越來近距離見到的第一位時代名人。
他是朱熹二十五世孫,其父朱文鈞先生是中國第一代公費留學生,就讀英國牛津大學經濟學系,還是著名金石學家,曾任故宮博物院專門委員,負責鑒定院藏古代書畫碑帖等文物。
朱家溍先生本人受此家學熏陶,亦將全部心血和智慧傾注于故宮和國家文博事業中
因自幼酷嗜戲曲,現在還是梅蘭芳先生的藝術顧問。
總之,整個人的氣質里都透著國學古韻,從容智慧。
朱家溍身旁還站著一個二十六七的女子,看著李源笑道“李大夫,您還認識我么”
李源笑道“傳榮姐,看您氣色,您的胃脘痛好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