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慧道“舅舅,有什么事,讓黃超和黃敏去跑腿辦吧。”
李源面色寡淡的道“沒什么需要的。”見她還想說什么,不耐煩兜圈子直白道“慧慧,你外婆不喜歡黃超,我也不喜歡,不要讓他們過來。這個時候我正沒地發火,你不要讓他們作死。”
這爺倆,是一門心思想從李源身上撈好處。
趙葉紅警告過幾次后,爺倆非但不長記性,還在背地里罵人,好死不死正好被李源聽到。
不想讓趙葉紅心里難過,李源沒有發作,但從此禁絕兩人再到孫家來,更不允許他們打他和孫家的旗號做事。
大千社會,百樣人生,倒不是什么稀奇事。
趙慧想在這個時候幫助丈夫和兒子挽回些“圣眷”是可以理解,但李源心中厭惡感更甚。
這個口,趙葉紅可以開,趙慧不行,特別是想利用這個時間。
聽到李源這般不留情面的拒絕,趙慧委屈的眼淚巴巴的,孫月香呵斥道“一把年紀了,還活不明白。你要不想在這待你也走,以后不用來了。”
李源懶得聽這娘倆擱這唱雙簧,孫家三姊妹,看著孫建國、孫月玲占了大便宜,實則早先對孫月香的照顧最重。
趙慧是出國留學了的,回來后進部委工作,嫁的人也算是不大不小的豪門了。
只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
轉身進了臥室,李源就看到之前處在昏睡中的師父趙葉紅醒了過來。
一直以來有些衰弱的眼睛,此刻恍若回到了當年,嚴厲、清冷,卻又不失關懷的溫度。
李源心底一沉,趙葉紅許是自己明白時間到了,看著李源溫聲笑道“去接建國、月玲了么”
李源聞言,只覺得喉嚨被哽住了,只點了點頭,盡說不出話來。
趙葉紅笑了,目光中不失慈愛,但似乎又逐漸悵然,多了些回憶色,道“咱娘倆的緣分,有五十多年了吧”
李源強壓心底悲痛,點點頭道“我十五六歲進的城,拜的師,今年都六十七了,五十二年。”
趙葉紅道“我剛才做夢的時候,還夢到了那年。呵,我有時候都在疑惑,有潔癖癥的我,當年是怎么收了你當弟子。你那身臭烘烘的糞氣,連廖老他們都不想多看一眼。你孫叔說,是緣分。可我后來覺著,未必。”
李源坐在床榻邊的椅子上,輕聲笑道“這不是緣分是啥”
趙葉紅道“當天晚上我就做了個夢,夢到一個農村婦人,給我磕頭作揖,說感謝我善待你。我納悶,問她是誰。她說,她是你上輩子的娘。前世啊,讓你受了好些苦。她不忍你這輩子受苦,所以求遍了神仙,才讓她來找到你。只是知道你們娘倆母子緣分已斷,所以不敢相認,只求我這個師父,能多疼你些你孫叔說,我就是給偏疼你找個由頭,我覺得不大像。只是那些年,正是橫掃牛神蛇鬼的時候,我也就沒多說。”
李源聞言,只覺得嘴里多了些腥甜味,腦子里嗡嗡的。
如果說上回大哥說的這些,可能是故意哄他的,那這次連師父都有過這樣的夢,還有什么可懷疑的呢
看著李源僵直的坐在那,眼淚無意識的往下掉,趙葉紅溫聲道“這是好事,說明人死后,不是再無相見日。我就相信,你孫叔還在下面等我。源子,不必過于悲傷,咱們娘倆,也還有重逢的一天”
李源頭腦有些混沌的點了點頭,應道“是,師父,您說的對”
等他再回過神,見趙葉紅閉上了眼,猛的一驚,不過仔細觀察,才發現老太太只是又昏睡了過去,方松了口氣。
他拿出紙巾來擦了擦臉后,長呼了口氣,就這樣靜靜的坐在床邊,從日落,再到日出
翌日,瘦了一大圈的孫建國帶著一大家子回來,跪倒在床前叫了聲“媽”后,老太太才再次醒來,又看了眼兒女,最后又看了李源一眼,方撒手離去
王府。
“你師父走了”
盡管李源身上已經盡力去收斂郁郁之氣,可李母還是看出了些端倪,聲音里帶著心疼的問道。
李源不愿讓母親擔心,笑著點頭道“師父說,孫叔在下面等她團圓呢。還說孫叔老擔心她不會洗衣做飯,照顧不好自己,所以托夢托的有些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