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媒體記者會上,陸嚴河他們入場的時候,收獲了滿場的歡呼聲和掌聲。
這是電影節的媒體會給每一個劇組的禮遇。
除非你的電影實在爛得讓大家都不想演戲了,連表面的尊重都不想給你。
陸嚴河等人落座以后,問題就長槍短炮地拋了過來。
溫生明都沒有意料到,有好幾個外國記者的提問,竟然是沖著他來的。
人家問,在電影中,你是什么時候意識到陸嚴河飾演的年輕人是可以被引導到你的信仰那兒去的?
人家問,你在跟陸嚴河的很多場對戲中,都在用一種四兩撥千斤的沉穩去應對陸嚴河那個角色的沖動、暴躁,但是同樣的應對方式,前后又有著非常明顯的差別,這種處理方式是想要達到什么效果?
人家問,我們看在資料說,你在中國是一位德高望重的演員,那在選擇跟劉畢戈、陸嚴河這樣才華橫溢但是很年輕的電影人合作時,你會指導或者影響他們嗎?
……
溫生明真切地感受到了,陸嚴河跟他說的——
除了在一些國內組織的座談會、研討會上,他確實很少會在一個場合,被人提問的問題都是圍繞電影和主創人員本身來的。
難怪陸嚴河會這么喜歡參加電影節。
作為一個電影人,自己的專業能夠被人認真對待,怎么會不喜歡這樣的地方的。
直到有一個記者向陸嚴河提出了一個問題:“你在電影中飾演了一個自我覺醒的形象,但是在這樣一個題材和時代背景之下,這是否具有某種象征意義?你和溫生明飾演的人,其實都是現在中國執政者們的先驅,我的理解對嗎?雖然在電影中,這并沒有非常明確地指出來。”
現場氣氛頓時緊繃了起來。
尤其是在場的中國人。
陸嚴河只稍微停頓片刻,便點了點頭,大方地承認:“是。”
然后,他又問:“這有什么問題嗎?”
陸嚴河的姿態非常淡定,沉穩,沒有任何慌亂。
然而,現場卻隱隱有些不安。
大部分人其實都是刻意地想要把政治、宗教等這些東西屏蔽掉,讓電影只是電影,讓電影人可以少一點束縛、多一點誠實和坦然。
然而,客觀現實的就是這仍然是一個充滿了分裂、競爭和矛盾的世界。
被刻意按下不提的事情,一旦被有心人挑出來,就必須面對。
那個記者先是愣了一下,似乎是沒有想到陸嚴河會直接承認,隨后就笑了,說:“這難道不是把電影變成了你們政治宣傳的一種工具嗎——”
“等等。”陸嚴河面色凝重地打斷了他,“我先問問您,你是哪個國家的記者?你來自哪個媒體?你代表的媒體,又是什么政治立場?我們在這里,究竟是談政治,還是談電影?”
陸嚴河一番話說得很清楚,擲地有聲。
那個記者反而有點不知所措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
記者說:“我是澳大利亞《先驅報》的記者亞歷山大·莫迪。”
“我明白了。”陸嚴河笑了笑,“《先驅報》,我知道這家報紙,十五年前,被英國的莫蒂森先生收購,在那之后,就成為了一家時政評論類報紙,我很好奇,為什么你們這家報刊,會來威尼斯國際電影節,參加一場中國電影的媒體記者會?以我的了解,你們這家報刊,從來只刊發歐美的時政新聞和評論文章,即使偶爾說到電影,也是歐美電影,亞歷山大,你今天出現在這里,對我意有所指地提問,讓我感到很不安,我是——”
他眨了眨眼睛,“被你們西方哪個政客瞧上了,要把我立成一個靶子,通過攻擊我、污蔑我來升官晉爵了?”
全場一片嘩然。
亞歷山大·莫迪神色慌張無比。
他完全沒有料到,他只是說了自己是澳大利亞的《先驅報》記者,陸嚴河就直接把他家底給掀了,把他的背景說得清清楚楚,這還讓他怎么發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