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個女人回來之前,嬴寒山回了樓上。她對嬴鴉鴉比了一個噤聲的姿勢,輕手輕腳地把隨身的一點東西收拾好。
鴉鴉,你聽我說,她說“接下來,我要做一點冒險的事情了。”
“我不知道這件事能不能成功,不能成功的話我們就要離開淡河縣繼續向北走,如果成功的話我們可能能在這里待很長一段時間,處境也會比現在好。
在做這件事的時候可能會看到很多可怕的東西,也可能沒有像樣的住處。現在我給你兩個選擇。”
“一是你待在這個客棧里,我保證你不會有任何安全問題。十天之內無論成功還是失敗,我都來接你。”
“二是你現在跟我走,我們一起去做這件事,我仍舊保證你的安全,但不能保證除此之外的事情。”
“選哪個都可以,快呀。”
幾乎在她話音落下的同時,鴉鴉從床沿跳下來,伸手抓住了她的手。
然后她雙手抱住她的胳膊,整個人像是藤壺一樣黏上來,把臉埋進嬴寒山的胳膊。
“鴉鴉”嬴寒山試著抽了一下手,沒成功,鴉鴉不說話,不放手,好像要把自己焊上去。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嬴寒山敲敲她的后背,“那就,走吧。”
她拉著鴉鴉走到窗前,客房二樓的窗不對街,從這里下去不會有人發現。
鴉鴉向下看了一眼,還沒完全理解她要干什么,就被一手捂住眼睛挾住,鷂子一樣翻出窗去。
“唔”
“噓。”
耳邊風聲烈烈,隨著一陣飛揚的塵埃戛然而止。嬴寒山拍拍膝蓋上的土,松開鴉鴉。
女孩站在樓下抬頭愣愣地對著窗戶出神,又愣愣地看著眼前的女人出神。
“哦,你姊姊我會點武”
“怎么了醫生會點武術不是應該的嗎”
淡水縣城西,這里是販夫走卒工匠雜商的住處。
百姓間的瘟疫最先在這里爆發,也在這里趨于失控。
日色已經開始墜落,夕陽在土路上涂上一層暗色調的黃。
街上零星幾家還開著門的鋪子已經早早收了攤,一個貨郎靠在街邊,背后的簍里還有曬干的花草。
太陽太曬了,他太累了,或許是因為今天走了太多的路,他格外疲憊。
腳步聲靠近他,一截被拉長的影子落在他腿邊。他沒抬頭,只是有些有氣無力地問“買唔藥草驅邪藥草”
沒有答話,那道影子蹲了下來。貨郎這才慢慢抬起頭。
他看到斗笠的陰翳,看到一雙顏色很淺,像是貓獸般的眼睛,它正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你病了。”眼睛的主人說,“你病得不重,但如果不好好進食,不在潔凈的環境里休息,病情很快就會發展到難以控制的地步。”
她退后一步,讓貨郎看清楚她的身形。那是個女人,頭戴斗笠,背著一個沒裝什么東西的行囊。
一個半大孩子跟在她身后,遠遠地向這里探頭探腦。他哂笑起來,掂了掂自己的背簍,想要站起身“收唔收人老天事,唔買別拎我講笑。”
眼前花了一下,貨郎趔趄著扶住墻,感到自己背簍里的那一點花草仿佛成了鉛塊,顱骨中的腦髓似乎摻雜了烈酒。
那個女人箭步上來扶住他,眼神輕輕在他脖子上點了點。
“你頸上已經有紫斑了,病不能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