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下斟酌了一下語氣,這個女修用的不是劍,是峨眉刺,鋒刃上隱隱有血氣與煞氣,想來不太像是那群修清正道的修士,這么說應該不會觸怒她。
“這小道,也算是順應天理做事,順應天理做事”
嬴寒山抬起頭,看著堆疊在一起,如同被壓實了的油糕一樣的尸塔,這個角度他看不到她的表情。
“那在北邊的兩個村子,你也設了這種陣嗎”
“這”
饒是再遲鈍的人也應該察覺空氣中的不安定了,他掙扎著抬手掐訣。
在剛剛賣弄口舌的間隙里賀仙人留了一手后路,這四周的死氣全被他一股腦集中到了背后的土里。
隨著他捻動法訣,地面流沙一樣簌簌陷下去,他一只耗子一樣鉆進了土中。
這是他保命的伎倆,諢名叫“金尾鉆地鼠”。
只要四周有足夠多的死氣,他就能拿死氣破地逃生。
但這一次他半截剛剛鉆入土中,土卻驟然硬化。
嬴寒山走了過來,她什么也沒有做,只是原地坐下,靜靜地看著他。
原本聚集起來的死氣順著她的身形攀爬上去,被她吞噬。流沙樣的土板結在一處埋住半截入土的賀仙人。
他嗬嗬地出著氣,肩膀向上聳動著。
身邊的地面被他掙扎得龜裂,但仍舊半分都掙脫不出來。現在他知道為什么淡河城死氣越來越薄了,眼前這人居然能吃下它們
窒息感帶著死亡的預兆迫近,時間的流動變得粘稠而緩慢。
有一道短暫的光明劃過這愚人的腦海,他想起來了。
他想起教主曾經講過的蕪梯之山,在山上天梯的盡頭有萬千仙門。
那其中的血淵宗,即使是最年輕的弟子也有比肩凡間修士之中大能的力量。
教祖終其一生手捧的,也不過只是偶然從那宗門中傳出的半卷功法罷了。
是啊,是啊,她大概就是那里的人吧真正的仙人,這本該是自己的機緣,可是
他的意識在這里斷開。賀仙人雙目凸出,面孔漲紫,自己被自己施展到一半的術法擠死在了土里。
嬴寒山在原地坐了一刻,一直到身邊的土里再也沒有聲息后才站起身。
隨著她的起身,一種修補性的力量開始在肌肉中流動,很長一段時間內籠罩著她的那種不祥的冷感淡去了很多。
沸騰的血液得到安撫,嬴寒山感到一陣饜足帶來的昏沉。
“他死了,對嗎系統”她問。
“是的,”系統回答,“您不必有什么心理負擔,和那幾個殺手一樣,他只不過”
“沒有。他是個修真者,不是普通人。”嬴寒山打斷了系統的話。
“我的修為應該提升更多。”
在系統沉默的白噪音中,她走向尸塔。
把榫卯在一起的木頭拆開是很難的事情,把榫卯在一起的人拆開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