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戰則死,別無他路。”女孩平靜地,堅決地用與年齡毫不相符的口吻說。
淳于顧向前傾了一下身體,他的眼睛又開始狐貍一樣閃閃發光。“哎呀哎呀”他發出兩聲感嘆音,又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有點崩人設,立刻清了清嗓子,對嬴鴉鴉一拱手。
“小女郎所言極是。”
嬴鴉鴉瞥他一眼,表情有點奇怪。“但兵士與糧草都不足,明府說的也并沒有錯貿然出戰定然要傷筋動骨,我想不出來更好的辦法。”
裴紀堂點頭了,問題從打不打遷移到怎么打上。大家又不說話,所有人又把目光落在嬴寒山身上。
她正專心致志看桌上的水漬,似乎在等它什么時候會干。冷不防被注目禮,嬴寒山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看我干嘛,我就是個醫生,我不懂的。”
是是是,大半夜孤身入敵營斬首敵將的醫生,讀作doctor寫作阿薩辛。
桌上的水還沒干,嬴寒山強迫癥發作拿袖子開始擦,一邊擦一邊打岔“裴老板,我在淡河人生地不熟。我有件事想問您。”
她面前沒有輿圖,她卻像是在注視一張輿圖,一張漂浮在桌上,正隨著她揮開的衣袖,如同畫卷一樣無限伸展的輿圖“臧州和沉州之間多林多山,他們是不是即使不想走山道,也很有一段林地要走”
她伸出手去,虛虛地指向半空,在她的眼睛里,那是小瑜山起伏的背脊,對第五特的軍隊來說,最理想的取道路線就是走河谷。
這段距離最短,地勢也較為平坦,比起牽馬帶輜重穿越山林,這是不二的選擇。
“如果他們走小瑜山腳下的這處谷地,那兩邊居高臨下,是埋伏的好地方,如果在這里設伏,可以以逸待勞,以少勝多。”
“淡河是個小地方,王駕下所出之人難免輕視,他們很難預料到我們會先發制人。”
裴紀堂輕微地點頭,又輕微地搖頭。嬴寒山在這位守將眼里看出了一點細微的光。
“若是領兵的不走河谷,硬要走山脊,又如何呢”
嬴寒山的手指動了動,她露出思索的表情。
“那也打。”她說。
郁郁澗底松,離離山上苗。
淡河松樹少,但山野里也有一些。農人們喜歡它們,因為松果是很好的引火材料。
士兵們就沒那么喜歡了,在闊葉樹里穿行和在針葉樹里穿行完全是兩個概念。
但沒有人抱怨,因為他們的將領就在那里,沉默,平淡而低氣壓地走著,像是一片并不澄明的云浮在他們額頭上。
項延禮不是單純地沉默,他一直在聽,在思考。
這位騎青花馬的將領大概三十多歲,眉心有些細細的川字紋,那是時時蹙眉留下的痕跡。
從踏入這片林地開始,他就一直留意著身邊的聲音。士兵們含糊的抱怨,叢草中蟲豸爬動的聲響,遠處潺湲的水聲,一切都化作絲線在他腦內被織成經緯。
項延禮聽說了柯伏虎在這里折戟的事情,那并不是個蠢貨,只是死在太輕視這個地方,他甚至兵臨淡河城下才搞明白對方并沒有倒在大疫里。
他們說柯伏虎是遇到了仙人才喪命的,這不對,項延禮想。
即使沒有那個夜中殺人的所謂“仙人”,他也肯定會折戟沉沙。
斥候兵跑來了,短暫地打斷了他的思考。“將軍,”他說,“前面就要進鑿石口了。”
鑿石口是河谷入口,從這里進去穿過河谷就直插淡河縣城。馬上的將軍伸出手,比量著前路,扭過頭對身邊的親兵開口。
“那是個伏擊的好地方啊。”他說。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