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法術是一件特別不唯物的事情。
而當這法術唯物的時候,這整件事的不唯物程度就大幅度提升了。
水龍珠這個東西,比較類似于一個放大器,主要作用是放大某一區域水的某種狀態。
比如它能讓一條大河突然奔騰或者平息,因為大河本來就具有奔騰和平息這兩種狀態。
在小的水域里它就起不了這么大的作用,就像你沒辦法在臉盆里手搓一個五十米海浪。
所以在狗牙窟這樣的狹小水域里,水龍珠沒什么用,但一旦到了寬廣而變化多的水面,情況就變得不同。
停駐在蒿城的軍隊改道東北,向著更遠但是更寬敞的河道進發。
侯定的火還沒撒完,但暨不接他的茬,田恬一個信使派出去,莫名其妙突然帶著他那一千多號兵走人,侯定想發火也找不到人。
只能拿著腦袋撞桅桿。
好在桅桿比他腦袋硬,他撞不倒,也不耽擱開船。
這仍舊浩浩蕩蕩的的船隊一路北行,遮天蔽日地駛向寬闊的河面。
然后就鬧鬼了。
秋后河上多霧,快日出時四周影影幢幢,像是晾著千層萬層的紗。
船家叫這種霧神女帳,說是有緣人如果獨自劃船駛入霧中,就能與神女在河上相會。
不過現在沒人思考這個旖旎的傳說,所有士兵都握緊手中的武器,雙眼一眨不眨注視著撲面而來的白霧。
那晚鬼魅一樣的夜襲足夠可怖,以至于現在面前的霧氣都變得面目猙獰起來。
他們不知道那霧背后是否躲藏著預備偷襲的小船,是否會有人突然從水里冒出來用勾爪把他們拽入水中。
也有老練的士兵寬慰同行人,這里水闊風平,易于追擊,就算敵軍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在這里設伏挑釁。
話音還未落下,遠處青色的霧氣中就隱隱約約浮現出了什么。
那是一葉小舟,窄小得容不下第二個人。一個頭戴斗笠,身披蓑衣的人坐在那上面,仿佛一只趴在草叢里的灰鸛。
她沒有武器,也沒撐船篙,不像是士兵,也不像漁民。
“那船夫”站在舢板最頭上的士兵對著霧氣里的小船高聲喊,“停船否則一律當做細作,格殺勿論”他身邊的控弦士立刻開弓搭箭,對準了那一葉孤舟上怪異的蓑衣人。
船慢慢停下,船上人站起身,斗笠向上偏轉了幾寸陰影擋住了她的臉,船上的士兵看不到具體的形容。
他們只看到一雙眼睛,在這濕潤的青色霧氣中,一雙金色的眼睛如同疾電。
河水驟然開始翻涌,似乎水的精魄也被這雙熠熠的眼睛驚動了。
河浪以那條小舟為中心撞上最先的戰船,水下翻涌著低沉的隆隆聲,逐漸變大,逐漸變成野獸一樣驚天動地的呼嘯。